接着,是負責漂染的幾名宮女被帶走,帶去四人,回來只有滿身傷痕的三人,未回的那人下場顯而易見。
當那些血腥氣瀰漫在獄內時,我驟然會覺得渾身冰冷。
在黑暗中,我蒙着面紗的鼻端,開始呼吸困難起來,那些血腥,每當我深深吸氣時,就攫住周遭所有的空氣,浸染得我的胸中,似乎也有着血氣上涌。
我沒有想到,這麼快,我就又面臨死亡的威脅。
而這一次,可以說,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
再沒有人被帶出去審訊,四周除了受刑宮女的哀吟聲外,一切恢復平靜。
靜到,連早前的議論紛紛都不復有。
餘下的那些宮女除了同情地看着那些曾經的同伴,此刻,更多的是彼此靠攏在一起,來驅散心中愈濃的恐懼。
小德子仍舊沒有出現。
或許,玄憶終於放棄我了。
我不過是一名屢次忤逆他的宮女,縱然眉眼相似那人,可他又憑什麼遷就於我呢?
這一賭,我賭去的,竟是自己的命。
第二日,我終於知道此次的牢獄之災的產生緣由。
當嬤嬤斷斷續續告訴周圍宮女此次犯事的緣由,並經無數人的傳遞,到我耳中時,我才證實了自己的推測至少有一部分是正確的。
只是,連我都沒有料到,這次所犯的事,會如此地嚴重。
傳遞事由的宮女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顫抖,甚至,在沒有說完時,眼淚就止不住地留下。
宸妃腹中的龍胎小產,經太醫院排查,是春日由暴室進貢給其的絹紗面料中含有麝香。
故,內務府將暴室一衆人等押進獄中,務求查出誰是幕後的下藥者。
原來,是他的愛妃小產,天子之怒,必然血流成河。
任誰都知道,沒有人會傻到自己做了這事還出來應下,只爲保下無辜者的赦免。
所以,我嗅到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
果不其然,第二日,順公公傳下他的口諭,倘若十二個時辰後,還未有人出來應罪,或沒有人檢舉誰是罪魁禍首,那麼,暴室所有人等一律絞殺。
這道口諭下達後,整座牢獄裡驟然響起的哭喊帶着聲嘶力竭的味道。
玄憶,他不該是如此不問青紅皁白就濫殺人命的帝王。
這個疑問,在一個時辰後,小德子給出了我答案。
他藉着審訊的因由,將剩餘的宮女一個個傳至暗房問話,當然,也輪到我。
暗室僅有他一人,簡短的幾句話,心底的疑問已解開。
原來,是惠妃的獻策。
她聲稱,在人人皆危,欲求自保面前,定會讓知情者舉報出始作俑者,如若不然,寧可錯殺一百,亦不放過一個,也實爲整肅宮紀之上策。
而,玄憶在宸妃的慟泣下,準了這個策謀。
小德子說完這些,更焦急地問我,可有皇上賜下的信物。
我這才發現,原來,玄憶和我之間,連一絲牽纏都是沒有的。
此時,距十二個時辰,還剩下最後的八個時辰,但,小德子的審訊仍舊是一籌莫展,毫無進展。
除了玄憶外,無人能救我。
我如果不想死,就必須做出一些的妥協。
是啊,我何必當初要和他去拗氣呢?
他是我什麼人,我又是他什麼人。
我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分寸,對於他的身份,我真的不忌諱,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