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一人,殺一人。”
林南星站在無名醫館門口聲音清澈說出的那些話,再也沒有人敢忽視!
從此無名醫館的一盞風燈在夜裡照樣飄搖,吸引着那些身負大仇的人上門去做生意,真真正正成了黃泉彼岸的招魂幡。
誰都知道有問題,可誰都沒有辦法。
那個看起來仙女下凡的女大夫下起手來冷酷無比,簡單利落,絕不會留下一絲蛛絲馬跡。京城的捕快忙成了狗,也抓不到她一點把柄。
從此聲名更盛。
慕名去治病的人也多了起來,誰都想看看這位會殺人的神醫長什麼模樣。後來發現價錢公道醫術高明,一傳十十傳百,無名醫館門庭若市。
姚宛如的生意一下慘淡了。本來她賣的價錢就相對要高一些,夥計也多囂張跋扈之徒,眼下幾天沒有一個人上門,不得不想些辦法。
她對林南星一點辦法沒有,幾番咽不下這口氣,終於拍桌:“管家,拿上次新進的那幾根老人蔘來,我要去走動走動。”
有天早上開門,一上午沒有幾個人。林多奇怪:“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林南星連累了幾天,正享受着眼前的寧靜,少一天人也是好的:“不知道啊,八成是姚宛如那邊又出什麼詭計了吧。”
林多點頭,俊朗的眉目有點點不安:“不如我去看一眼吧。”
林南星從書卷上擡眼,悠閒地躺在自己的躺椅上,笑了一聲:“去看什麼?她願意鬧就鬧她的唄。”
林多終究放心不下,他雖然年紀不大,到底也比林南星大上幾歲,總覺得自己這樣總被她護着不像個男人。
“我去看看,反正這邊也沒什麼事情,去去就回。”說罷出了門去。
林南星也懶得管,繼續看自己的書。
不一會兒林多回來了,神情有點怪異:“姑娘,確實是姚宛如那邊的問題。”
“唔。”林南星淡淡應着,還在看自己的醫書,顯然沒有把他說的話當回事,林多神情更加怪異了:“怪不得她敢那麼囂張,原來背後撐腰的人確實很硬氣。”
林南星還是看着自己的醫書,不管他說什麼。
年輕人的心幾乎快皺成了一團,臉上還是沒多大表情。他當幫主時習慣在人前保持硬氣的態度了,即使天大的事情他也會在內心裡消化一遍,再雲淡風輕的說出來:“今天宰相林府的嫡出大小姐林暮雪光臨了他們的醫館。”
書卷緩慢放下了。
書卷後面那張俏臉漸漸露了出來,林南星的神情帶上了幾分玩味:“哦?”她重複着那個熟悉的名字:“林暮雪。”
“是。說是叫林暮雪。京城第一大才女什麼的。”林多回憶着剛纔那些人說的話:“我遠遠看了一眼,大家閨秀的樣子,打扮的是不錯,可是……”他看了林南星一眼,面上有點發紅:“沒有姑娘好看。”
最後的一句話聲音簡直小如蚊蚋。
可惜林南星完全忽略掉了,她輕輕念着:“姚宛如姚宛如……她姓姚,怎麼我就沒想到呢?”
林暮雪的生母,也就是相府的主母姚氏便姓姚啊。
可是姚家怎麼說也是個名門望族,她實在沒想到竟然姚家有人會自降身份出來做生意。
林多
見她沒有反應,自己臉上的那點紅也退去了:“相府的大小姐林暮雪懸壺濟世,免費給窮人治病,噓寒問暖的,地點設在了姚家的藥鋪。所以很多人都去看看菩薩心腸的相府大小姐。”
菩薩心腸?
哼,林南星冷哼了一聲。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到妓院的菩薩心腸?還是買兇殺掉自己親妹妹的菩薩心腸?
或者說,當着全京城所有達官貴人的面給她扣上“精神病”大帽子的菩薩心腸?
林南星把醫書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吩咐林多:“去給我買個帶面紗的帽子來,我今天給你好好上一課。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
林多不明白她的意思,還是乖乖給她買來了帽子。林南星剛剛戴上大斗笠,垂下的面紗遮住了自己的臉,外面就傳來了落轎子的聲音。
“就是這裡。”姚宛如扶着林暮雪:“小姐走路千萬小心,她家門口這塊地方不吉利。”
“姨母說什麼呢。”林暮雪柔聲呵斥,聽起來一派溫柔:“你們都是做醫藥這個行業的,大家免不了相互照顧,我來見見也是應該的。”
面紗後的林南星冷笑。
你來見見?
你是來犯賤吧。
周圍衆多看客隨着轎子走了過來,見相府大小姐輕輕挽起個流雲髮髻,一根翡翠做的釵輕輕巧巧的簪在頭頂,面容如雲般柔和白皙,一雙水眸汪汪的,無論是看誰都有着和善的笑意,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美若天仙。
衆人見多了姚宛如的囂張跋扈,沒想到相府大小姐反倒沒什麼架子,對誰都是笑臉相迎,落落大方,叫人自行慚愧,自己不敢接近。
林暮雪在姚宛如的攙扶下,步態優雅地踩上了階梯。
“不知無名醫館的大夫可有時間?”
林南星走到門口,透過面紗能看到林暮雪熟悉的假笑。誰能想到看起來如此人畜無害的一個人,一轉臉,便是陰森狠毒的嘴臉。
林暮雪沒有認出來面前的人,見她戴着面紗,輕笑了一聲:“姐姐怎麼戴着面紗,我也是女人,摘下來不妨事的。”
心裡卻想着,沒聽姚宛如說這個人平時總戴着面紗啊。
林南星故意壓低了嗓音:“最近受了些風寒,不宜見風。”
“這樣啊。”林暮雪瞭然地一笑,簡直如白梅初放,把外面一羣圍觀的人都看得癡傻了。
林暮雪睜大了眼睛,看向裡面的診室:“我能進去坐坐嗎?”
“當然。”林南星把她讓進了診室。
林暮雪仍然坐在外面人能看到的位置,輕輕扇着自己的團扇,眼眸婉轉:“姐姐,我這姨母平時可能有些得罪,你多擔待,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就過去了吧?姐姐覺得呢?”
林暮雪一口一個姐姐,叫的那叫一個甜。
一番話說的也是滴水不漏。
一方面讓別人看起來自己是來請罪的,一方面卻又不動聲色的傳達了一個信息:姚宛如是我林暮雪的姨母,背後有相府撐腰,識相的你就退出這個行業,不要等我親自下手給你好看!
林南星假裝聽不懂,叫林多給她倒了杯茶水:“說的是,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只要姚老闆不記恨我就好。”
她不動聲色的又把話茬推了回去。
你是姨母先招惹我的,也是她不放過我,你與其上門給我個下馬威,不如
回去好好教訓你這個不省心的姨母。
林暮雪冰雪聰明,她說這話什麼意思,自己豈能聽不出來?
她勉強的笑笑,在外人面前一定要保持自己大家閨秀的樣子,決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去!
“我姨母這人啊,平時對事不對人的,過去的事情也不太記得,這點姐姐放心。”她給姚宛如挽回了一句。
林多倒好茶水放在林暮雪的面前,沒有搭理姚宛如。
茶水渾濁,林暮雪低頭看一眼便沒了喝的胃口。進門茶的好壞是待客之道,面前的這個女大夫竟然敢叫下人給自己倒這麼一杯茶水!
膽子真不小!敢如此小瞧她相府大小姐的身份!
怪不得姚宛如說她蹬鼻子上臉!看來自己得好好整治整治她。
林南星見她低頭看一眼茶水臉色有微變,自己也瞧了一眼,面紗後面的面容不禁挑起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
林多不會倒茶,自己叫他倒茶倒是歪打正着了。
對!她就是要不動聲色的給林暮雪一個下馬威。讓她清楚無名醫館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打發的,想要她林南星好看,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林暮雪不是最擅長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嗎?如今被自己的方法整治了心裡一定很不爽吧。
“林小姐也放心,我也是對事不對人的,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醫館還要做生意,就不久留二位了。”林南星閒閒的下了逐客令。
林暮雪臉色又是一變,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好,那我們便不打擾了。姨母,我們走。”
出門的時候林暮雪仍然強撐出一張完美的笑臉。
林南星用外人聽不見的低聲對林多說:“現在我們跟上去,才能聽聽她的心裡話。”
兩頂軟轎擡走了。林南星和林多兩人已經用了輕功,事先到了姚記鋪子的後院藏好。
林暮雪一進後院,見左右沒人,笑臉瞬間消失了,滿面的高傲不屑:“姨母,不是我說你,跟那種小賤人有什麼好一般見識的。用點蠻力讓他滾不就成了?”
若不是親耳聽見,林多真想不到這麼粗俗的話從相府大小姐的嘴裡說出來,這還是剛剛外面那個菩薩一般的林暮雪嗎?
姚宛如賠着笑臉:“小姐,你說的我不是沒想過。幾番下來都沒能成功。”
林暮雪抽出自己的手帕,姿態悠閒地點了點自己額頭上的汗,看似無意地提點:“我娘最近手下頗有幾個辦事得力的人。姨母若不嫌棄,可以去跟我娘說說,借來一用。”
林多眼神一變,就要衝出去。被林南星拉住了。
她一臉看好戲的興奮,對着身邊的林多搖頭。
姚宛如一點招架之力沒有:“可是,我只是夫人的一個遠房親戚,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管。”
林暮雪輕蔑的眼神打量一番姚宛如,很是不高興:“姨母說的什麼話,我娘不管的話,叫我出來做什麼?”見姚宛如唯唯諾諾的姿態,輕嘆一口氣:“罷了,我這次來也不是全爲了你。”
“小姐還有什麼事情?”姚宛如小心翼翼的問。
見林暮雪不語,又趕緊補上一句:“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盡力做到。”
林暮雪這才悠悠開口:“聽說醫藥行業的龍頭大賽快開始了,這一屆的評審選的都是聖上的幾位龍子,還要選一位特邀的評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