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着銀線暗紋的一襲白衣出現在了垂絲海棠之下。
面具後的絕世容顏微微的皺眉。他記得自己上次來的時候,這裡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這幾天有什麼大的改變?
那又與他何關。
他推開了面前的門。
水汽氤氳。
裡面的香氣有幾分熟悉,幾乎蓋過了那種血腥的味道。
描金的彩繪屏風,本該十分庸俗,上面刻畫的卻是一副生動的白鶴成仙圖,點點灑金在仙人的身上,只顯得仙氣繚繞。
後面的水汽更加多了,他挑眉,又是洗澡?
走近了過去,繞過屏風,又見到那張冰雪般的容顏,腦袋愜意的歪在木桶上,白皙的面容被熱水蒸騰得泛出了可人的粉色。
誘惑無比。
林南星擡眼,看了他一眼,絲毫不驚訝,淡然的又緩緩地閉上:“你這麼喜歡看別人洗澡,你爹孃知道嗎?”
“人在哪裡?”他冷漠開口,絲毫沒有敘舊的架勢。
林南星閉着眼睛,在熱水中泡得舒服,晃晃腦袋:“這裡啊。”
“……”男人不再出聲。
這個小女人,她是在挑逗自己嗎?
她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鳳眸之中幾分深邃,幾分邪魅的玩味。
見他一直沉默,林南星又睜開眼睛,開始逐客:“公子,看夠了沒有,看夠了請走吧。”
木桶附近的血腥味濃了一些,就算他沒逃到這裡,人最起碼也來過。
“你的屋子有血味。”他鳳眸深邃,岔開了話題,淡淡說道。
“對啊。女人每月總有那麼幾天……你不曉得麼?”她理直氣壯,翻了個白眼給他。
上次用這招對付蘇辭寒,絕對的百試不爽!
想起他那紅透的面容,林南星差點笑出來。
“你在洗澡。”他走到了木桶的旁邊,繼續用不冷不淡的語音緩緩說道。深邃眼眸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頭上那個大洞上。
一彎皎潔的圓月掛在頭頂,放射出清澈萬千的光華。
林南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托腮,也跟着他一起看向外面的月光:“是啊,我在洗澡,因爲那個日子剛剛過去嘛。你看你看,這個月亮看起來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
誰會爲了浪漫在家裡的房頂開個大洞?
開什麼玩笑!
洗澡的地上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如果是剛剛有人掉下來……那麼地上應該有瓦礫纔對……除非……
除非她在這麼短的時間之中把地上清理乾淨了。
她知道自己要來?
他修長漂亮的手扶了扶自己面具的下方,看起來有種異樣的美:“你確定人不在?”
“這裡只有我一個,如果公子不是來找我的,那麼就請離開。”林南星毫不客氣,再度下了逐客令。
“你不怕?”長髮落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繞得人心癢癢。
木葉的香氣瞬間圍繞了自己。說不清的味道,不像是任何人會薰的香,淡淡的,若有若無,每次都是這樣,卻叫你不能忽視。
俊美無雙的容顏已經靠了過來,就在自己的耳畔。
鳳眸之中滿是邪祟。
如果他剛剛沒記錯的話,是這個女人邀請自己來的吧?她真的知道後果?還是說,自己讓她知道知道?
林南星平穩一下呼吸:“喲
,”面色上帶出了一抹無所謂的笑容,“公子今天想玩花樣嗎?”
伸向自己木桶裡漂浮髮絲的好看手指頓了頓。
林南星滿意的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哼,想要跟她玩這個?
經過上次的事情,她早已想到如何對付這個男人了,不就是比誰流氓嗎?誰不會呀,看他那漂亮得令人髮指的薄脣和下巴,誰佔誰的便宜還說不定呢。
好看的手指頓了頓,還是伸向了那溼漉漉的髮絲。
只要他揚手輕輕的擡起來,那麼下面的所有風景他儘可以收進眼底。
精緻的面具就在她的耳畔,兩人呼吸可聞。他的白衣在自己的身後,似乎緊靠着木桶。寬大的袍袖便從後面伸出來,繞到自己的前面握住溼潤的長髮,形成了一個環抱的姿勢。
頭頂便是星空和朗月。
身後有着絕色美人,還有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林南星禁不住想,嗯,此刻纔算有點浪漫了。
不對!誰特麼的要跟這個偷窺狂玩浪漫啊!
林南星忽然回眸,桃花眸中泛出一層水色,波光瀲灩,帶着一點迷離。忽然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比黑夜更暗的漆黑墨色。
她誘人的小嘴也水汽氤氳,泛着一層層的誘惑。
皮膚原本便白皙得無可挑剔,此刻蒙上了一層水汽,近在遲尺的面容甚至能看到面上一點點凝結的細小水珠。
纖細的手指忽然從水裡擡出,帶着水撫上了他的面頰。隔着那層銀質的面具,仍然能感受道那種曖昧的溫熱。
嬌小的手掌緩緩向下,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換成了挑起的姿勢。
“公子,”她開口,清澈的聲音不知爲何混合了一些迷人的沙啞,低低的在說,水盈盈的粉脣在自己面前開闔,“今晚的月色,可美麼?”
桃花眸在那一刻璀璨生花。
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他靜立在原地。那沉寂如黃泉死水的眼眸也起了波瀾。她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姿態,都在挑釁!
這個女人,在吃自己的豆腐!
看來她是真的不知道這樣做的下場……
瞬間他便站了起來,人後退了無數步。夜風激盪,寬帶的白色長衣飄灑若雲。等林南星得意萬分地收回自己的手時,他人已經在屏風後了。
“嘖嘖,原來是有賊心沒賊膽,怕姑奶奶我佔你便宜就早點回家休息吧。”她眼角眉梢都是俏皮的得意,唱着跑調的歌:“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啦啦啦啦啦……”
繼續泡自己的澡。
在她看不到屏風背後,鳳眸之中幾經變換。那邪魅的神色一度熾烈如火!
最終還是歸於深不見底的平靜。
林南星唱完歌,才發現身後的人已經走了。確確鑿鑿的離開了房間。
她嘆了口氣:“你出來吧。”
藥櫃的門支撐不住地打開,從裡面掉出了一個全身是血的人,顯然是無力支撐的受傷人。
“糙!”林南星看看他在地上砸出的血跡,立刻披着衣服從木桶裡跳了出來,撲到藥櫃旁邊。
年輕人躺在地上氣若游絲:“不、不用管我。”
“管你妹啊!”林南星手忙腳亂的從他的胳膊上踩過,一欄欄看向藥櫃裡的血跡:“老孃的藥啊!都毀了!”
年輕人聽到這種喪心病狂的話,雙眼一翻只想暈過去。無奈劇痛始終縈繞着他,想暈都暈不了。
林南星心疼完自己的藥材才蹲下
身來,皺眉看着他:“喂,你是誰。”
“哼,不用你管。”年輕人閉了閉眼。
林南星嘴角抽搐,媽蛋老孃剛剛救了你的命,你說不用我管?那我給你送出去給那個面具妖孽男好不好?
她長舒口氣,他身體劇痛,此時講不了什麼道理。只能言簡意賅:“我救了你的命,你可以不惜命,但是你撞壞了我的房頂,毀了我的藥材,你賣身也得把這個錢賠給我。”
“唔。”他模模糊糊的應了,有慘笑一聲:“若是以前,你讓我賠給你金山銀山都可以,眼下我身無分文。”
林南星越來越不喜歡眼前的受傷人了,打量了幾眼,長的倒還不錯,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有幾分俊朗的身材,只是被血糊了臉,眼下看不清。
“沒關係,我可以把你賣到妓院去。你知道,有些人錢賺多了難免想找刺激,喜愛男色的不在少數。”
林南星繼續打量着他,忽然發現他衣袖破爛,露出的手臂上面除了血跡以外,還有點別的什麼東西。
伸手挑開,換來他低聲的:“啊……”顯然十分疼痛,咬緊了牙關強忍着。
“唔。”林南星對着那個狼頭的紋身看來看去,越看越熟悉,猛然想起自己曾經見到過這東西……在一個猥瑣男的胸口上。
她伸手擦了擦,上面有點紅色痕跡怎麼擦都擦不掉。
“喂,你幹嘛。”疼痛讓他發怒,一邊質問着縮回自己的手臂。
“你是狼頭幫的幫主?”她挑眉。
一個大幫派,竟然讓個小孩子管理。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地上的人確實很像一匹受傷的孤狼,緊緊守護着自己最後的驕傲,以危險的眼神打量所有的人,不肯治療,更不肯讓人靠近。
受傷的人霍然擡眼,眼睛裡已經有了殺意:“你怎麼知道?”
“手臂上的刺青露出來了,狼頭上帶着紅點,不是血跡。隨便猜一下,還猜中了。”林南星隨手撕下藥櫃之中的布條,給他擦拭了一下身上的血。
他竟然沒有躲開,難得的沉默了一會兒:“你認識那個戴着面具的男人?”
“哦你說那個偷窺狂啊?”林南星想了想:“不認識。”手下不停,換了一塊布繼續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跡。在稍微乾淨一點的地方撒上藥粉。
“嘶……”疼痛讓他倒抽一口氣:“可是剛剛躲在裡面聽你們倆說話,似乎以前見過。”
“見過,但確實不認識。”林南星停下了手裡動作:“你放心,在你把欠我的錢還完之前我是不會把你交給他的。”
“唔。”年輕人低頭想了想:“我叫君鐸。”
“狼頭幫爲什麼讓你當幫主?”林南星仍然疑惑,看採花大盜的那個架勢,這幫派應該很大,能罩得住他纔對。
誰能想到幫主這麼年輕,還渾身是血。
“原本是我爹管理的,我爹不在了,才輪到我。”若不是劇痛使臉色發白,他此刻一定遮掩不住自己的害羞:“咳咳。我不會管那羣人。大概是前些日子幫裡出了個採花大盜叫人逮住了,才……”
他說不下去了,看樣子還有別的事情。
“你怕疼嗎?”林南星拿起一個小小的藥瓶,皺眉看着他,神情之中滿是憐憫:“怕疼我給你換個藥,沒有這個好的快。”
“不怕。”孤狼咬了咬牙。他遍體鱗傷,已然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了。
“哦。”林南星一手往他的傷口倒下粉末,一手拿起旁邊木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