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林南星沒有回頭,那不是她的性格。
走到那男人的身邊,她看了下他胸口插的匕首,還好偏了幾分,沒有正中心臟。不過這一下可夠狠的。
幾乎所有的刀刃部分都被插了進去!
一心求死嗎?
呵,將她逼到這步田地,想甩下一切自己去死,想得美。
她出手如電,迅速封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止住了他血液不斷往外洶涌。
鎖開了。
門被轟然打開。
林南星迴眸,外面站的霍然是皇上!
身邊伴着的只有韓公公和司徒蔓然。韓公公手中拿着鑰匙,正對林南星默默搖頭。
司徒蔓然顯然是沒料到眼前的這一幕,有點吃驚:“怎麼、怎麼全是血?”
皇上的龍眸也是一暗。
從他知道的情況來看,看來是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看中了林南星,將他騙到了這個沒人的地方,沒想到林南星奮力反抗了。
造成了這種局面。
不禁覺得顏面格外無光。
盛怒之下,也不顧及別的了。一甩袖子:“韓燁,叫人來,把這個畜生給我拖出去!若是治不了,就……”盛怒的眸子一暗,咬牙道:“一把火燒了!”
那是他喝醉後的恥辱。
這個恥辱多年來一直跟着他。從未離開過。
原本想把他生母關到冷宮去,能讓這個兒子悔過,好好做人。
沒想到今日發生瞭如此奇恥大辱的事情!
林南星桃花眸清明,緩緩走了過去,清澈的聲音波瀾不驚,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聖上爲何如此做?”
“問朕爲何?”
皇上盛怒,看着林南星的神情也有了一絲扭曲。
尤其看到林南星手上的血,知道那是司徒思源的,又是傷心又是怒意瘋漲:“朕倒要問問你,爲何敢對皇子下手!”
林南星的桃花眸瞬間皺縮了一下!
這個男人竟然是皇子!
她爲何從未聽說過這人?
韓公公在後面默默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皇上盛怒之下,說什麼是沒用的。
司徒蔓然彷彿也發現事情鬧得太大了,有點害怕地躲到了皇上的身後。
正在這個時候,淡淡的木葉香氣若有若無地繚繞在鼻端,林南星向着那個方向看去,鳳宿離面色如夜,一襲黑色的披風上下飛舞着。
剛剛趕到。
見到那個躺在地上的身影,狹長的鳳眸淡淡眯了一眯。
薄而韌的脣緊緊抿着。
緊跟在他後面的是林暮雪,見人都到齊了,她先給皇上福身,然後又見過了各位。略有點氣喘吁吁的,面色泛着健康的紅色。
皇上見他們趕到,眸子裡的怒意不衰,反而更盛了:“韓燁!朕說的話你聽不見!”
韓公公立刻應了喏,要退出去。
林南星忽然開聲:“慢!”
皇上嘴角扯出一抹可怕的笑意來,寒意在夜色中瀰漫,他們還從未見過皇上如此動怒的樣子。
“大膽!朕的命令你也敢反駁!”
林暮雪暗暗偷笑。
這個女人瘋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敢火上澆油。
“南星並不知道這位是皇子,他也沒有對我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林南星坦白地把話講了個明白,不卑不亢:“南星情急之下,喊了韓公公,聖上一向寬宏,應該會寬恕南星的這個失態之舉。”
鳳宿離狹長的鳳眸裡暗光涌動,
這個女人現在是在爲司徒思源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見她如此說,頭腦清明瞭許多。
饒是如此,威嚴的眸子仍舊危險地眯了起來,淡淡問道:“你想說什麼?”
林南星看了一下司徒蔓然和林暮雪的神色,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這個腦殘的局,怕是隻有她們兩個能想出來!
還把鳳宿離找來,看捉姦嗎?
只可惜,她們把事情想的太完美了。就算是棋子,棋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在她們的預料之中!
“這件事情要從離宮的時候說起。”林南星聲音清澈,目光輕蔑地從林暮雪的臉上掠過,面色傲然:“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宮女,別人不找,單獨找了我,說是發現祭祀大殿那邊有人吊死了。”
她說到小宮女的時候,司徒蔓然明顯顫抖了一下。
皇上聽到這個事情也是面部發生了一些變化。
“想到伽藍佛寺的事情,我便沒多想趕了過來,沒想到一進門,門就被人從後面鎖住,然後便看到他在這裡。”
皇上越聽眉頭越是緊鎖。
林暮雪輕輕發出疑問:“可是,王妃可有什麼證人嗎?你這樣空口白牙的說,聖上憑什麼相信你呢?”
水眸裡滿是焦急。
她看似是爲林南星着急,實際上是在提醒皇上。
這個女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顛倒黑白!
司徒蔓然立刻幫腔:“暮雪姐姐說的是啊,我們明明親眼看到你跟思源哥哥一起走進來的!”
這個時候一定要死咬住自己看到了!
皇上還是會相信自己的女兒的吧。司徒蔓然緊張地咬着指甲。
“她們說的對。”
皇上淡然開口:“你說自己是被人騙來,來了之後他就在這裡了,總得有點證據吧。”
林南星知道,司茶是自己的貼身侍女,肯定是不能做證人的。
林暮雪也知道這點。
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證人!
“小宮女來離宮的時候,離宮門口的守衛應該看到了。”林南星面容上帶着疏淡的笑意,她很從容,因爲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司徒蔓然杏眸一轉,似乎是豁得出去了一般,拉了拉皇上的衣袖:“父皇,可是蔓然親眼看到的,也不會有假啊!”
皇上默然不語。
兩邊分別有一套說辭。
一定有其中一方說了謊!
冷笑逐漸爬上了皇上的面孔,兩鬢那兩道霜雪看起來尤爲震懾,他開口:“那麼你怎麼解釋蔓然親眼看到你的事情?”
林南星挑了挑脣,桃花眸中帶着凜然的意味!
直直看向了司徒蔓然!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放棄,死咬住不放!
果然是皇后教出來的好女兒,不懂什麼時候該保全自己,一定要拼死往牆上撞!
既然如此,那她就成全她!
“至於聖上若是需要其他的證明……”
她聳聳肩:“我在那個宮人的衣服上綴了一點藥沫,她大概明天出來的時候便會非常招蜂引蝶。除非不斷換水,用苦丁香泡個三天三夜。否則……”
她笑得開心:“就算是有人想殺人滅口,那屍體焚燒過後,還是會吸引蜂蝶!”
司徒蔓然聽完瞬間瞪大了眼睛。
然後不動神色地恢復了原狀。
鳳宿離狹長的鳳眸微微上挑,貴不可言,宛若黑曜石般的一雙瞳,淡淡地從司徒蔓然的臉上收回了目光。
司徒蔓然還要說什麼,
林暮雪已經走了過去,拉住了司徒蔓然的手,對皇上道:“夜裡天黑,那處又沒有路燈。如果真像是王妃說的那般,也許是有人假扮了王妃的樣子從我們眼前經過,蔓然公主她沒看清吧。”
如今更重要的是事情別敗露!
否則說什麼都沒用。
她絕不能讓司徒蔓然再胡亂說話了。
皇上見她已經說了這個,低頭沉吟一番。
“既然如此,你倒是說說思源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林南星一時沒有開口。
別的都好說,唯獨這個不好說。
他倒下之前曾經笑着說:“這樣便兩全了。”
兩全是什麼意思?
一方面維護了林南星的清白,一方面應該是在保護着什麼人。至於是什麼人,她不知道。
如果把事實說出來,搞不好他想保護的人就危險了。
“父皇。今日太晚了。”
開口的聲音淡淡,卻蘊含着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鳳宿離淡漠地啓脣:“他的傷必須馬上治,這些事情以後再說也來得及。”他走到了林南星的身邊,邪魅慵懶地攬住自己的小女人。
一向冰山的他竟然會開口在這個時候說話!
而且皇上用了那麼多辦法都沒能讓他開口叫一聲父皇!
皇上聽到那兩個字似乎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了。
微微頷首:“嗯。宿離說的對。韓燁,先叫人把思源送到太醫院吧。”
看了看天色:“現在也確實太晚了,既然沒有什麼事情,你和南星先回到寢宮中,其他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
林南星看了一眼司徒思源的傷勢。
誰知道太醫院之中,有沒有司徒蔓然她們的人?
他傷勢極重,萬一送了過去就這麼被滅口了。也不是沒可能的。
林南星驀然開口道:“聖上,這位殿下的傷勢已經很重了,送往太醫院恐怕已經來不及,不如就交給我和王爺來治。”
攬住她的手臂驀然僵硬了一下!
鳳宿離緊緊抿着脣,這個女人不要太過分好不好!
他給了她足夠的信任,又幫她解圍了!
現在她說還要把這個被人當成“姦夫”的男人給弄回家去專門治療?
皇上看了看不遠處倒在了血泊當中的那個身影,點頭應了。
畢竟那是他的兒子,皇上也不想這個兒子白白死去。
“走吧,韓燁。”
皇上叫了韓公公,轉身離去的背影有點蒼老有點落寞。孤寂的明黃色的袍子在黑夜中硬撐出暖色的光,最終也在黑夜裡消弭於無形。
林南星眼看着皇上離開。
清素的容顏上滿面冰霜,冷冷地看了一眼司徒蔓然和林暮雪,眼眸裡俱是不屑,回眸對鳳宿離道:“我去叫人來擡他,等我一下。”
鳳宿離檢查了司徒思源的傷口,發現他是自己刺的自己,而且非常狠。
宛若黑曜石的瞳子暗光明滅。
司徒蔓然還是走上去,杏眸裡閃動着光:“離哥哥。”
鳳宿離淡淡躲開了她伸過來的手,狹長的鳳眸從那張嬌俏的小臉上掠過,一句話沒有說。
司徒蔓然的手緩緩地落下去。
看着鳳宿離的背影,握成了拳。
林暮雪在旁邊親眼看到了這一切,自己便識趣地沒上去討那個嫌,反而安慰了司徒蔓然:“公主,我們先回去吧。還有事要辦呢……”
對啊!
司徒蔓然這纔想起來。
宮女身上的藥沫還得泡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