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吧!——”猶豫了一下,皇上的臉色不太好看,卻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御書房外,就在墨夜等的有點失去耐心的時候,沉重的御書房大門隨着嘎吱一聲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硃紅色的大門緩緩移動,墨夜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坐在高臺之上長桌之後的皇上身上,兩個人目光相對,墨夜心中無懼,而皇上卻出現了一絲躲閃。
不是皇上畏懼墨夜,只是就連皇上自己都沒有想到,昨晚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候出來救自己還有皇宮的人,居然就是墨夜。
這個在年僅十歲就被自己丟到蒼涼城去任由其生死的墨夜,居然已經長大成人,還不計前嫌的過來救自己。
雖然,皇上也是知道,墨夜會這樣做,終究是有自己的目的。
大門開啓,墨夜臉色冷漠,直接走了進來。
“兒臣拜見父皇。”墨夜只是雙手抱拳行禮而已,並沒有多少過分熱絡。
相比較而言,皇上也是沒有過分表現出什麼,只是擡擡手,示意墨夜平身。
墨夜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昨晚的事情由來稟告了一番,他的救駕,他的及時趕到,卻也是絲毫沒有刻意掩飾的說了出來。
墨夜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掩飾,他只是沉着冷靜的將昨晚的事情說了出來,就好像他是一個清楚知道經過的旁觀者一樣。
只是平淡的近乎有些冷的語氣,終究是引起了寧宣的一絲注意。
這不像是邀功,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嫌棄,墨夜是在嫌棄皇上的無能,還是在自己的心中介意着一些什麼。
寧宣沒有說明,只是在墨夜說完之後,笑呵呵的對皇上說道:“皇兄,墨夜救駕有功,你可一點要好好的賞賜墨夜。”
說完,寧宣又回頭對墨夜說道:“墨夜,你想要什麼儘管和皇上說。”
言下之意,皇上和墨夜都明白,皇位只能傳給墨夜了,再也沒有第二人選。
墨夜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的擡起頭來看着皇上,似乎是在等着皇上開口一般。
沉默之中,皇上心中一愣,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而寧宣卻也是有點摸不透墨夜的心理,最後還是讓皇上先開口,看看皇上的賞賜能不能讓墨夜滿意了。
皇上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隨即笑着對寧宣說道:“三日之前,朕曾經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親口說過,要在今日宣佈皇位繼承人。”
“當初,朕一直都在糾結於到底是立寧翊爲太子還是墨夜,今日看來,朕也是心中明白。”說到這裡的時候,皇上也是對寧宣點點頭。
隨即,皇上便站起身來,臉上卻沒有任何堅決,反而是多了一絲遲鈍,或許是因爲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皇上的身子似乎都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陳平年站在一邊剛想要伸手前去扶住的時候,卻被皇上搖搖手拒絕了。
“朕今日宣佈,皇位就傳給墨夜,登基大典隨即便開始準備,命欽天監夜觀星辰推算出良辰吉日。”說完之後,皇上也是終於哈哈大笑。似乎是放下身上的重擔一般。
寧宣在第一時間是看向了墨夜的臉色,依舊如常,沒有任何的改變,看的出來,皇位對於墨夜來說,已經沒有那麼大的誘惑力了。
難道皇位並不是墨夜所想要的東西嗎。
寧宣的眉頭輕微皺了一下。
就在皇上的笑聲過後,墨夜低着頭雙手抱拳,“兒臣多謝皇上,昨日之事還沒有完成,兒臣先行告退。”
就在皇上和寧宣有些奇怪的目光中,墨夜轉身離開,甚至根本就不想解釋一下,自己如此反常的舉動背後,到底隱藏着一些什麼樣的秘密。
既然皇上已經宣佈將皇位傳給墨夜,那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也是全權交給了墨夜去處理,相比較而言,皇上和寧宣卻是輕鬆了很多。
在將第二道宮門之內的血跡清理乾淨之後,宮中太監們便由戶部從民間採辦了將近萬盆五彩斑斕的鮮花,全都放置在第二道宮門之內,用來掩蓋空氣中那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墨夜也是下令,後宮解禁,所有宮人都可以進行日常事宜。
鸞妃得到消息之後,雖然心中多有猶豫,卻還是在宮人的陪伴之下前往御書房想要求見皇上一面。
此時正是討皇上喜歡的好時候,鸞妃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可是當鸞妃小心翼翼的走出棲鳳宮的時候,卻被滿滿皇宮之中的那種肅殺之氣給嚇了一跳,幾乎是每三步之內肯定是會出現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一手緊抓着腰間的長劍,好像只要發現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毫不猶豫的拔出長劍。
這樣的氛圍終究是讓鸞妃有點難以承受,她快步來到御書房,一看到站在外面寥寥無幾的幾個小太監,便趕緊急匆匆的抓住他們,“快去稟告皇上,就說本宮求見。”
誰知,小太監卻是不急不緩的擡起頭來,說道:“娘娘,皇上和九王爺一起出去了,不在御書房。”
鸞妃心中氣惱,隨即問道:“那皇上和九王爺是去哪裡了?”
小太監搖搖頭,“奴才不知道,皇上沒有說。”
好不容易出來,卻沒有見到皇上,鸞妃的心中別提多憋氣了,憤恨的一轉身,剛要發怒卻看到了站在那裡正遠遠走過來的一隊黑甲士兵,隨即趕緊閉上嘴,低着頭在衆位宮人的陪伴下疾步走去。
事情已經結束,寧宣也沒有必要再呆下去了,就在他要起身告別的時候,皇上卻說他想要出去走走,這一走,就和寧宣一起來到了朝陽宮。
朝陽宮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寢宮,被寧宣收拾的就好像是一個普通的農院一樣,楊柳青青,這個時候皇上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有了春天的氣息。
在一棵柳樹旁邊,還有兩張椅子,皇上隨即便坐在了上面,卻沒有想到椅子居然出人意料的舒服。
那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全身擠進椅子裡面一樣,全身都得到了放鬆,那一刻皇上還真想睡上一覺。
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疲憊瞬間襲來,皇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對這張椅子誇讚一聲,就眼睛一閉,陷入到睡眠之中。
而寧宣卻還站在一邊呢,左右看了一下,身邊居然連一個下人都沒有,自己便直接去房間中拿了一張毛毯過來,輕輕的蓋在了皇上的身上。
剛剛站起身來,寧宣還沒有走,就聽到了不遠處一聲急急的呼喚,“爺,爺,你總算是回來了……”
聽這個帶着哭腔的聲音,不是踏青還會有誰。
昨晚宮外的喊殺聲嚇的踏青整整一晚上都沒有睡着,一想到九王爺有可能在刀光劍影之中來回穿梭行進,他的心裡就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雖然寧宣的能力踏青就算是沒有見過,卻也是知道幾分,更何況他還曾經上過戰場,這種在皇宮之中的小鬥爭又怎麼會傷得了他分毫呢。
寧宣擡起頭來一看,踏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自己奔來,那種虛僞到極致誇張的樣子看起來有多厭惡就有多麼讓人討厭。
“停!給我好好說話,別靠我太近。”就在踏青和寧宣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寧宣一腳將踏青踢飛,一個半空翻轉,踏青便摔到了地上,動彈不得了。
趴在地上的踏青臉直接埋進了泥土中,他掙扎了半天,這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擡頭一看,臉上卻沾滿了泥土,哪裡還看得清楚原來的樣子。
“爺,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踏青哭喪着一張臉埋怨道。
話音一落,正好看到了寧宣一雙警告的眼睛,後知後覺的踏青這纔看到了躺在一邊椅子上的皇上,嚇的趕緊閉上嘴,一句話都不敢說出來了。
就這樣,踏青被寧宣提着後衣領子來到了前院中,雖然現在寢宮都已經紛紛解禁,可朝陽宮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就算是解禁,也僅僅只是有幾個下人在清掃院子而已。
從他們的臉色上看來,似乎根本就沒有因爲昨晚的戰亂而有絲毫的驚慌,和踏青的誇張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寧宣站在走廊中一動不動,而踏青還被提着後衣領子模樣怪異,等了一會兒寧宣還是沒有迴應,踏青便一臉討好的問道:“爺,放開我吧,我再也不敢咋胡了……”
寧宣看了踏青一眼,鬆開了他的後衣領子。
得到自由以後的踏青又恢復了自己剛纔的模樣,在寧宣的眼神警惕之下,嚇的他趕緊恢復正常時候的表情,心中後怕的問了一句,“爺,昨晚……”
昨晚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啊?踏青的心裡好奇的很,可是看寧宣這個樣子,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跟他說出來。
昨晚的情況,寧宣也是不清楚的,但是他也不打算追問什麼,知道那些沒有用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結果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這個時候,寧宣也終於有時間去關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
“踏青,本王現在命令你去做幾件事情,你馬上就去,不得有任何耽誤。”寧宣的臉色嚴肅,踏青自然也不敢耽誤。
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踏青已代替皇上,陪着陳平年一一安慰後宮衆位妃子,不需要多說些什麼,只要記住,一定要清點清楚每個寢宮之中的人數是否有改變,不管有多少人,都要一一見到他們的真容。
第二件事情和踏青沒有多少關係,寧宣只是想要把王全勝叫來,他有些事情要和王全勝好好聊聊了。
雖然踏青心裡很奇怪寧宣爲什麼要這樣做,可是寧宣的命令他也只有照做的份兒。
從朝陽宮中離開,踏青先是往御膳房跑了一趟,因爲在御書房的時候,寧宣一個不留意,王全勝就沒有了蹤影,估計是跑到了御膳房爲皇上準備早膳。
也許是因爲在御膳房中的時間太長了,在王全勝的眼中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要比皇上用膳重要的多。
因爲寧宣叮囑時候臉色難看,踏青更是不敢有絲毫的猶豫,一路急匆匆的趕到御膳房,卻到處都找遍了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哎,這個老傢伙是跑到哪裡去了?”踏青站在御膳房的外面,心裡奇怪的搔着後腦勺。
左右張望了一下,已經有陸陸續續的太監們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看到踏青也是紛紛打招呼,踏青趕緊追問了一下,幾個人全都是搖頭表示不知。
“這就是奇怪了……”踏青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看到王全勝的身影,心中轉念一想,還是先去找陳平年吧。
後宮之中妃子們的寢宮散落在其中,說不定他們走着走着就能看到王全勝的身影呢。
想到這裡踏青的腳下也是沒有停,直接往御書房奔去。
因爲昨晚沒有休息好,陳平年也是看到皇上和寧宣離開之後,便自己趕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就連他都沒有注意到王全勝到底去了哪裡。
踏青找到陳平年的時候,陳平年正眯着眼睛睡覺。
一開始看到陳平年,踏青也沒有注意到什麼,可是看着陳平年睡的正熟,踏青就想着等一會兒再叫醒他,誰知一不留神偷眼看了一下陳平年,差點把踏青嚇了一跳。
陳平年居然是在睜着眼睛,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踏青。
“陳公公,你可別嚇我啊,我膽子最小了……”踏青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
可陳平年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動不動,眼神也沒有絲毫變化,看那個樣子,就像是會呼吸的死人一樣。
這個想法把踏青都嚇了一跳,他趕緊湊到陳平年的身邊伸出顫抖的手放到陳平年的鼻子下邊試探了一下。
還好還好,陳平年還有呼吸,可他爲什麼睜着眼睛睡覺呢。
踏青鼓足了勇氣伸手推了一下陳平年的肩膀,小聲說道:“陳公公,陳公公?”
“恩?”陳平年猛然驚醒,瞪大了一雙眼睛不解的看着踏青,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踏青是怎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等了一會兒,陳平年才又“恩”了一聲,翻了一下身子,問道:“踏青?你來幹什麼?”
踏青這才把寧宣交代的事情說了出來,可目光一直都是探究似的盯着陳平年,似乎是在擔心他出什麼事情似的。
陳平年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好吧,等咱家起來洗把臉,這就跟你一起去。”
雖然陳平年也是不明白爲什麼寧宣要這樣做,但是他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陳平年也沒有那個心思去琢磨寧宣所想。
踏青眼睜睜的看着陳平年在那裡慢條斯理的梳洗,隨後又換了一身衣服,這才心滿意足的往外面走去。
踏青緊隨其後,兩個人一起踏出房門之後,踏青纔想起了王全勝,這才趕緊追問了一句,“陳公公,您知道掌管御膳房的王公公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