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挑剔的目光看的陳平年心中莫名心虛，就連雙手什麼時候從皇上身上離開的他都不知道，只是有些心神恍惚的點點頭，隨即又反應過來趕緊搖搖頭。
“不不不，奴才只是聽說過王大學士的名字而已，對他，並不很是熟悉……”說到這裡，陳平年便一點再聽下去的心思都沒有了，心中全都被那個令人震驚的名字所籠罩。
王左賢，王左賢，這個人是誰沒有人比陳平年更清楚了，只是他想不到，爲什麼會是他，這樣做不就等於背叛二皇子了嗎。
當初，他可不是這樣跟自己說的……
王左賢也就是王全勝，當初他的雙胞胎哥哥王左賢在得到他的幫助之後，一舉高中，不過因爲年紀大了，再加上陳平年在皇上面前的美言，這纔會把王左賢留在京城之中。
沒想到王左賢不是一般人，在京城不到十年時間便一舉成爲大學士，也是因此，他便更是和王全勝的關係好。
不過王左賢和王全勝的關係，除了陳平年以外沒有一個人知道，就是因爲王左賢和王全勝長的一點也不一樣。
當年，王全勝全家上山拜佛，突然遇到大雨傾盆，馬伕翻下懸崖，只有王全勝一個人走了出來，所以他纔會以爲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活着。
其實是王左賢在懸崖半山腰上被橫生的樹枝掛着，僥倖活了下來，當他被路過行人救回一條性命，衆人再去找王家人的時候，王全勝早就已經離開了。
兄弟二人從此分道揚鑣。
再次見面也是人事物非，兄弟二人也是心中感慨，在十幾年前，王左賢突生疾病，甚至還沒有幾天的時間，就突然暴斃。
這件事情只有王全勝和陳平年知道，甚至連王左賢的家人都不清楚。
當時也正好發生了靜德皇后的事情，王全勝和陳平年正是對謹修皇后懷恨交加的時候，於是一個大膽的計劃就在他們心中萌生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王左賢？他是什麼人？”皇上自然也是看到了陳平年的怪異反應，眼睛瞥了一下他，卻沒有多問什麼。
大皇子回答道：“王左賢是在靜德皇后仙逝後，第一個找上二皇子，聲稱要扶持他當上太子之位的人。”
原來是這樣重要的身份，皇上皺眉想了想，心中更加不解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王左賢應該是對二皇子絕對忠誠纔對，那又怎麼會背叛他呢。
難道這裡面是有什麼貓膩不成？
“當時兒臣也是這樣想的，說不定這個王左賢就是在對兒臣下什麼陷阱，不過當兒臣問出同樣的問題之後，王左賢的回答着實有點出乎兒臣的意料。”說到這裡，墨夜總算是開始解惑了。
“王左賢說，他一直都勸誡二皇子，皇上是對他最是信賴，二皇子只要努力，一定會有一天得到皇上的賞識，可是二皇子他等不及了，只想着儘快登基爲皇，甚至還擔心兒臣搶了先機，所以決定一定要在今晚起兵造反。”
這樣一番說辭，多少都是有點牽強，至少皇上是不相信的，而站在一邊的陳平年聽的很是入神，卻一點思考的心思都沒有。
大皇子的話對他太過震驚了，讓他現在還沒有心思緩過來，他只想要安靜一下，將所有事情好好想想。
大皇子和皇上的對話，還在繼續中……
等大皇子說完這一切之後，皇上卻是陷入到沉默當中，不得不說，二皇子絕對是皇位的不二人選，不僅是所有人這樣想，就連皇上也是這樣想的。
一方面，二皇子有着絕對的優勢，他的母后靜德皇后的美名在民間流傳已久，寧翊也是有絕大多數的百姓支持，得民心者得天下，寧翊已經佔據優勢了。
另一方面，在衆位皇子之中，又有幾個人是寧翊的競爭對手呢，在墨夜還沒有回來之前，唯一和他年紀相仿的也只有四皇子了，偏偏四皇子喜歡征戰沙場，對於朝廷黨羽之爭根本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是根本就鬥不過二皇子的。
偏偏，後宮之中還有皇后，皇后的勢力不容小覷，而她背後的家族勢力更是以塊硬骨頭，墨夜留在蒼涼城的這幾年，寧翊的勢力雖然也在迅速擴張，可是在受到皇后的勢力影響之下，也只能和對方保持平衡而已。
現在墨夜回來了，全面掌管了皇后的背後勢力，再加上他在蒼涼城的時候爲自己打下的那一片天下，現在誰也不知道墨夜的實力到底有多麼強悍，甚至已經到了無法估量的地步。
二皇子寧翊選擇起兵造反，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只是他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事到如今，所有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不管二皇子到底會不會起兵造反，他的行爲都已經讓皇上傷透了心。
可是，皇上也不會僅憑墨夜的幾句話就對寧翊懷疑什麼，畢竟那也是他的兒子。
“那你穿成這樣，就是準備對付寧翊了？你準備了多少人，是打算將他怎麼處理？”皇上的語氣平常，但是眼神已經算是在質問了。
就算寧翊要造反，但是墨夜和寧翊可是親兄弟，難道墨夜是要準備骨肉相殘嗎，如果墨夜真的打算這樣做的話，那皇上很有可能，在墨夜對寧翊動手之後，就對墨夜動手。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不配成爲皇上的兒子，更不配出現在皇上面前。
皇上話中的意思，墨夜怎麼會不明白，他一臉坦然的說道：“回稟父皇，在父親和兄弟之間，兒臣會選擇父皇，但是畢竟寧翊是兒臣的兄弟，兒臣是絕對下不去手的，寧翊一定是一時衝動纔會做出這樣魯莽的決定，兒臣只會將他擒住，卻一定不會對他動手。”
這樣的話聽在皇上的耳朵中，卻總是顯得有那麼不太真實，墨夜是什麼樣的人一下子出現在皇上的腦海中。
墨夜心狠手辣，冷酷絕情，當初寧宣將墨夜在蒼涼城的情報告訴自己的時候，皇上也是驚訝萬分，一開始的時候還認爲墨夜有着絕對的領導才能，但是當這件事情發生在皇上身上的時候，他也不得不猶豫起來。
畢竟，這事情關係到東武的將來，關係到四國的發展，皇上不想讓東武的百姓陷入到水深火熱之中，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骨肉相殘。
但是，畢竟這是一個艱難的事情，這是一條血路，忠義兩難全，皇上也要面臨抉擇，他的一意孤行，很有可能讓所有人萬劫不復。
墨夜到底是什麼意思，皇上倒是有點弄不清楚了。
既然不是抓寧翊，卻還是要和他動手，這一身黑色盔甲看起來殺氣騰騰，卻是讓人有點心寒畏懼。
眼前的墨夜，讓皇上感覺到有些陌生，陌生到好像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那個小心謹慎的大皇子，而是征戰沙場的將軍。
眼前的墨夜，似乎是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出來了。
事不宜遲，皇上也不想再耽誤時間，只是問道：“墨夜，你這一身裝扮，朕看的很是陌生，你有多少人馬，能夠抵擋的住寧翊的進攻嗎？”
墨夜擡起頭來，一雙堅毅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畏懼，也不再需要任何的隱瞞。
“父皇，不管兒臣帶了多少人，就算是兒臣殺到只剩下自己，至少兒臣盡力便可，再說了，兒臣帶人在前，由皇宮侍衛殿後，九王爺的蒙面侍衛總是可以將父皇安全護送出去，兒臣的努力也不算是白費。”
墨夜說的清楚，想來也是做好了周密安排。
皇上卻心中一片悲涼，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而且就在今晚，他的兩個兒子就要展開生死對決，而且，還是因爲他。
“呵呵，好，好，好！”皇上一連說了三聲好，最後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卻是讓墨夜的心裡有點看不透了。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當初爲了能夠回到皇宮，墨夜也是一直對皇上暗中進行了解，卻在這一刻，他有些不明白皇上了。
更何況此時此刻的皇上臉上，居然還是帶着笑容，只不過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而已。
這個時候，墨夜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了，只是雙手抱拳，等待着皇上的回答。
誰知，皇上卻是身心俱疲的說了一句，“你出去吧！——”
這四個字中似乎包含了皇上心中無限的憂傷和難過，似乎是一塊大石頭壓在了皇上的心中，此時只能讓人感覺到壓抑。
墨夜想要追問一些什麼，可是看皇上的樣子卻是什麼都不想說了，甚至還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沒有再說什麼，墨夜轉身就往外面走去，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皇上的態度對他沒有多大的意義，他此次前來，也只不過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
至於皇上是怎麼想的，那也只能在他的心裡想想了。
墨夜從御書房中走出去時，一擡頭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等待的寧宣，兩個人四目相對，寧宣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冷漠，卻是落在了墨夜的眼中。
隨即，寧宣的臉上便是換上了一種作爲平常的表情，對着墨夜點點頭。
墨夜同樣點頭回應，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御書房，“九皇叔進去吧！——”
寧宣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往裡面走去。
看着寧宣進去的背影，墨夜的表情也是換成了無比冷漠的樣子，接下來，將是一場惡戰的開始。
寧宣進去的時候，皇上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看起來似乎很是疲憊，寧宣看了一眼陳平年，他只是搖搖頭而已，並沒有說什麼。
“皇上，九王爺來了……”陳平年湊近皇上低聲說了一聲。
皇上只是恩了一聲，等了一下這才緩緩地坐起身子，看了寧宣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
寧宣更是一頭霧水，他不明白此時的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看起來很是奇怪。
剛剛回到朝陽宮，踏青就一臉着急的圍了過來，說皇上今天派人來找了他很多趟，看樣子是有什麼急事。
寧宣也不敢耽誤，今天事情很嚴重他心裡也是明白，趕緊換了一身衣服就過來了，可是來了之後，皇上卻是沒什麼想要說了。
給寧宣搬了一張凳子讓他坐下，皇上渾身無力的用手肘杵在大腿上，低着頭說了一句，“九弟啊，你知道嗎，墨夜要和寧翊動手了，寧翊要起兵造反，呵呵，他居然想要殺了朕。”
這件事情寧宣也是知道，想必是剛纔墨夜說的吧。
“臣弟知道，不過寧翊起兵造反是真，殺皇上倒是有點太過誇張了，畢竟，您是他的父皇，他怎麼可能對您對手。”寧宣的話也算是有理，可是皇上卻是一個勁的輕微搖頭，顯然是不贊成他的說法。
寧宣這些話只不過是在安慰自己而已，皇上還能不明白嗎。
寧翊表面文靜，但那並不能證明他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也許他是一直在壓抑着，此時爆發後，誰知道他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九弟啊，你是打算怎麼做呢？”皇上起身又重新靠在了椅背上，此時他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畢竟能不能熬過今晚，誰也不知道。
或者，皇上更是相信，寧翊絕對不是墨夜的對手，寧翊起兵失敗後，他所做的事情誰知道會不會被墨夜繼續下去。
“臣弟啊！——”寧宣很是慵懶的拉了一個長腔，隨即便有點無奈的說道：“臣弟就陪着皇上吧，一起看看，今晚的戰火皇宮。”
說到這裡，寧宣又補上了一句，“萬一遇到什麼危險，臣弟還能露幾手，如果抵擋不了，臣弟也會死在皇上前面的。”
寧宣並沒有說什麼客套話，卻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是絕對會擁護皇上到最後。
皇上沒有多說什麼，再說什麼都沒有什麼用，只能看今晚的結果了。
“皇上，我的蒙面侍衛已經將整個御書房團團包圍了，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沒有什麼別人能進來了……”寧宣看着皇上，目光在屋檐房頂上看了一圈。
不得不說，東武先祖建造這個御書房的時候還真是別有用心了，寧宣曾經翻閱過書檔，皇宮之中，就屬這個御書房最爲安全了。
皇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寧宣坐着無聊，隨即對陳平年說道：“你去一趟御膳房吧，今晚估計是睡不成了，熬夜容易肚子餓，讓王全勝帶點點心糕點什麼的過來，我也好邊享用美食，便看着皇宮戰火。”
陳平年有些奇怪的看了寧宣一眼，在得到皇上點頭允許之後，低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