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單單就憑一個太監的片面之詞,斷定晉妃是殺害十六皇子的兇手啊,虎毒不食子,更何況晉妃只有十六皇子這一個兒子,疼愛還來不及呢,怎麼還會殺他呢,臣妾看,這個林子從就很值得懷疑,晉妃也是有些被冤枉了……”皇后說着,還有些惋惜的看了晉妃一眼,眼神之中卻沒有任何憐憫,反而還帶着一絲冷笑。
皇上沉默着沒有說話,寧宣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皇后一眼,從一開始,他就看出來了皇后就是抱着看熱鬧的態度看這一切的,現在卻是突然開始爲晉妃說好話了,那倒真是有點奇怪,難道皇后是有什麼目的嗎。
想到這裡,寧宣也是趕緊說道:“皇上,此時還是稍後再議吧,晉妃不管如何,現在還是妃子,呆在碎月亭終究是不妥,臣弟建議,還是讓晉妃回到自己的心靜宮吧,而林子從,則是關押在天牢之中,嚴加看管。”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皇上有些疲憊的點點頭,便讓寧宣將這一切安排下去。
待晉妃出去以後,鸞妃和德妃也是看出了皇上疲憊,幾個人都坐在那裡,誰也不願意離開,就等着皇上說去自己寢宮呢。
首先發話的,自然是鸞妃了,“皇上,千萬別爲晉妃的事情着急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到十六皇子爲好,不管怎麼樣,這纔是重中之重啊!——”
一聽鸞妃這樣說,德妃也是趕緊附和道:“是啊皇上,臣妾看皇上爲了十六皇子的事情每天如此勞累,不如去臣妾的宮中坐坐吧,臣妾宮中今日熬了清目芙蓉羹,皇上要不要去嚐嚐?”
此話一出,卻是惹來了鸞妃和陳貴人的白眼,想不到德妃居然這樣直接,當着幾個人的面就開始拉攏皇上了。
既然如此,陳貴人也是不甘示弱,直接說道:“皇上,臣妾的宮中也是有翠心朱葉湯,喝了最是滋補,皇上也可以嚐嚐?多日勞累,皇上都瘦了,臣妾看的好是心疼啊!——”
陳貴人那副做作的樣子,是皇后最看不順眼的,冷着一張臉坐在那裡,她肯定是不會請皇上去坤錦宮的,估計就算是說了,皇上也不會去,不過她就是不肯離開,倒是要看看,皇上到底是會去誰那裡。
眼看着衆人都不說話,鸞妃卻是把目光投向皇后,從一開始皇后就是少言寡語的坐在這裡,看到其他人都是爭先恐後的搶奪皇上,她心裡估計也是不好受吧。
想到這裡,鸞妃的心裡就是高興,不管如何,自己已經把別人死死的踩在腳下,誰也不會搶了她的風頭,而現在皇后就坐在這裡,卻是連讓皇上去她寢宮的話都不敢說出來,看到皇后吃癟的樣子,自己的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
鸞妃是熟知皇上心中所想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越是想要皇上去自己的寢宮,就越是不能說話,越是刻意拉攏皇上,那隻會讓皇上有些厭煩的心更加的討厭自己。
所以,鸞妃也沒有多想,直接站起身來對皇上行禮說道:“皇上,既然事已至此,皇上也不必多加憂慮,凡事總是會有一個水落石出的時候,臣妾還有事情,先行退下了……”
皇上擡頭看了一下鸞妃,今日她的妝容非常精緻,五官越發的嬌豔起來,着實猶如一朵迎着寒冬而高傲盛開的牡丹花一樣富貴堂皇。
但是,皇上也僅僅是打量了一下鸞妃,隨即便點點頭,“恩,你去吧,你們誰有事情都走吧!——”
聽皇上這樣一說,就是根本不打算去她們那裡了,着實令德妃和陳貴人等人心中失望,而鸞妃的心裡卻是高興的,她以爲皇上之所以這樣說就是想去自己的寢宮,在自己面前,其他人都只有靠邊站的份兒。
想到這裡,鸞妃的嘴角已經浮現出止不住的笑意了,皇上冷眼看着鸞妃臉上的笑容,板着一張臉看起來更加冷漠。
鸞妃又有什麼好得意的,此時她的風頭正盛,殊不知,站的越高,只會摔的越慘,高處不勝寒,誰能保證今日晉妃的下場,明日會落到誰的身上。
就在鸞妃以爲皇上要去她的寢宮的時候,卻看到皇上有些疲憊的站起身來,直接對寧宣說道:“九弟,朕想去你的朝陽宮坐坐,只有在你那裡,朕才感覺到最安逸。”
寧宣點頭稱是,隨即便和皇上在衆位妃子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一起走了出來。
當皇上走出去之後,德妃和陳貴人等人也是紛紛站起身來想皇后告退,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後,鸞妃才站了起來。
雖然她的心中很是不甘,卻也不得不對皇后低頭行禮,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把皇后放在眼裡。
話雖然是對皇后說的,可是鸞妃卻並沒有看着她,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皇后娘娘,臣妾也告退了……”
沒有等到皇后的迴應,鸞妃就轉身往外面走去,身後卻是突然傳來皇后的聲音,“鸞妃,皇上沒有去你的寢宮,你也不至於這種態度對本宮吧,要知道,本宮可還是後宮之主,你這樣的態度對本宮,可真是夠無理的!”
鸞妃本來就不愛搭理皇后,可是既然皇后故意找茬,她也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冷笑一聲鸞妃回過頭來,對着皇后語氣不耐煩的說道:“皇后娘娘,你這樣說,可真是冤枉臣妾了,臣妾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哪怕是和皇上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如此,皇后這樣說,難道是要比皇上要求的還高,想越俎代庖嗎?”
此時此處也沒有別人,只有鸞妃和皇后兩人,既然只有彼此,鸞妃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多大顧及,說話更是直言不諱。
如果換做平時,皇后絕對會被鸞妃的這些話惹怒的,可是這一次,她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看着鸞妃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讓鸞妃心裡奇怪,卻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在笑什麼。
“鸞妃,你向來大膽敢言,這也是皇上喜歡你的原因,不過你剛纔所說的話,卻着實有點過分了,本宮一介女流,管理起這個後宮來說尚且還行,怎麼會有越俎代庖的想法嗎,你既然這樣說出來,莫不是,你早就有了如此的想法?”
同樣的一句話,針對別人,卻是由一個人的口中說出來。
那句話到底是別人所想,還是說者之人心中所想,誰能肯定,就算是被皇上知道,皇上又能定誰的罪呢。
皇上心中偏袒鸞妃,甚至冷落皇后,可就算如此,皇上也不能枉顧朝廷中人而不問青紅皁白就來治皇后的罪。
一個是心中人,一個是站在背後嚴陣以待的朝廷百官,不管換做是誰,都會分清楚眼前和身後,絕對不會把鸞妃的委屈放在眼中的。
鸞妃只是冷笑一聲,“皇后真是說笑了,臣妾真的累了,告辭了……”
與其說鸞妃是說不過皇后,倒不如說是鸞妃懶得搭理皇后,就算是她想要嘴上逞強又怎樣,偏偏鸞妃就是不願意搭理她,看她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怒火沒有地方發泄憋在心裡難受。
想想,鸞妃的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後宮之中幾乎沒有幾個人跟皇后說話,除非是有往常的請安,否則的話是絕對不會有人在她寢宮中逗留的。
與其說是心中畏懼,倒不如說是明哲保身差不多,此時形勢未定,誰也不敢站錯立場,萬一皇上舊事重提,或者原諒皇后,那所有人就算是想要彌補,估計也爲時不晚。
皇上和寧宣一起回到朝陽宮中的別院中,剛剛進來就看到了和十六皇子一起在院子中玩耍的蘇梓。
兩個人也不怕寒冷,臉上和手都凍的通紅,卻依舊不管不顧,踩在雪地中手中捏着雪球往彼此身上投,一陣陣嬉笑聲傳來,倒是讓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
看到蘇梓,皇上也是心中奇怪,雖然在上次太后出宮的時候,皇上就已經猜測到了那個女子就是蘇梓,可偏偏寧宣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解釋,現在又一次見到,皇上也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九弟,這個女子是蘇梓?”皇上看着正在雪地中奔跑歡笑的蘇梓,有點好奇的問道。
寧宣笑着說道:“是啊,皇上,那日在宮外的時候……”說到這裡,寧宣還故意壓低了聲音,“就是她和臣弟一起陪母后遊玩的。”
皇上點點頭,隨即說道:“這個女子,朕怎麼看的那麼眼熟呢,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說着,皇上就陷入到疑惑着,看着蘇梓的身影努力的在自己的腦海中尋找着和她一樣的笑臉,可是看了很久,卻一點也沒有想起來,最後只是無奈的搖搖頭。
“皇兄,進去吧!——”寧宣伸手一指,蘇梓和寧秦便都看到他們的身影一起走過來向皇上行禮。
皇上讓他們平身之後,又是眼神疑惑的盯着蘇梓,努力的想了半天,隨即問道:“朕……”
本來皇上還想要問問蘇梓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自己,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的問題說出來就有點讓人捉摸不透,隨即又是搖搖頭,對寧宣說道:“走吧,咱們進去坐坐,你們也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皇上好不容易會對他們說出這樣的話,看着皇上和寧宣一起走進去之後,寧秦擡起頭對蘇梓說道:“蘇姐姐,皇上是不是在關心我?”
蘇梓聞言,笑着蹲在他的面前,“是啊,十六皇子,你是皇上的兒子,皇上自然是關心你的,可是因爲他是一國之君,有些感情只能壓抑,所以,你應該體諒他才行。”
寧秦點點頭。
待寧秦和蘇梓一起進去之後,蘇梓正要轉身往側殿中走去的時候,卻被皇上叫住了,“你等下,過來坐!”
皇上伸手指了一下旁邊的位置,卻是讓蘇梓有些奇怪,目光落到寧宣的身上,他也是對蘇梓點點頭。
既然這樣,那蘇梓就坐在了寧秦身邊的位置,因爲知道皇上在此一定是有些事情和寧宣商量,她和寧秦在這裡肯定是有點不太合適,所以,蘇梓也在寧秦的耳邊小聲叮囑了他一下,千萬不可隨意妄言,以免惹得皇上不高興。
寧秦倒是懂事,點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說。
看着寧秦這樣聽話,皇上心中也是頗有感慨,他如此聽話,可晉妃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對他還大打出手,甚至逼的寧秦跳湖求死,晉妃的心到底有多狠,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寧秦。”皇上突然把寧秦叫到自己的身邊來。
寧秦乖乖的走過來,站在皇上面前一雙大大的眼睛天真無害的看着皇上,眼神之中盡是不解。
“寧秦,你實話告訴朕,你恨你的母妃嗎?”皇上伸手撫摸着寧秦的額頭,一副慈父模樣對寧秦很是憐愛。
這樣的問題,寧秦一定要好好回答,不管寧秦心中所想,他都一定要小心謹慎,萬一寧秦點頭說自己恨自己的母妃,那勢必會讓皇上心寒,那可是他的親生母親,小小年紀就如此,那肯定是忘恩負義之人。
可是,寧秦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是對晉妃心中仇恨的,而且他的性子偏執,只會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而說,萬一說出來……蘇梓的心裡有些緊張了。
誰知,寧秦卻是搖搖頭,看着皇上很是平淡的說道:“父皇,兒臣不恨母妃。”
這樣的話,倒是有點出乎三個人的意料,不僅皇上有點沒有想到,就連寧宣和蘇梓也是奇怪寧秦接下來會怎麼說。
“你仔細說說。”皇上倒是有了點興致。
寧秦直言說道:“父皇,兒臣雖然是心中不恨母妃,卻也是不愛母妃了,她是我的生身之母,對我有賜予生命之恩,這份恩情兒臣一輩子都還不完,也還不起,可是母妃卻沒有對兒臣有照料之恩,兒臣是母妃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現在卻已經被她打成了一塊爛肉,爛肉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母妃對兒臣之心,與兒臣對母妃之心,一模一樣。”
想不到寧秦小小年紀,居然會說出這樣冷漠而深明大義的話,皇上的心中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對他忽略的太多了。
有些心疼的張張口,皇上終於嘆了一口氣,“寧秦,是父皇愧對你了……”
既然如此,皇上也是知道,晉妃的去處,或許已經有着落了,能有寧秦這樣一個兒子,也算是晉妃這一生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吧。
傍晚的時候,寧秦因爲白天時候玩的太累,早早的吃過早飯就睡了,蘇梓給他掖了一下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