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暗,彎月也被烏雲遮蔽,暗無天日的夜空,黑壓壓的一片。
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黑氣,好似從地獄中出來的羅剎一般,殺氣蒸騰。
暗色盔甲反射着陰冷的光芒,腰間的佩劍卻是熠熠生輝,它們嗅到了鮮血的味道,渴望着鮮血的洗禮。
御書房中,皇上皺眉坐在桌前,陳平年垂首站在一邊,不敢有任何的問話。
片刻之後,長桌前的紅燭火光突然顫抖起來,團團火焰蒸騰,抖動着,一團比一團高。
陳平年見狀,徑自走上前去,從一旁的小公公手中接過了剪刀,在紅燭的燈芯中剪下來一截,頓時火光便穩定下來了。
回頭一看,皇上已經一手支撐着臉頰,閉目睡着了。
陳平年小心翼翼的來到皇上身邊,輕聲說道:“皇上,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皇上猛然驚醒,怔怔的看了陳平年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搖搖頭,說道:“朕不困,再等一會兒。”
陳平年啞然,又退到了一邊。
外面,卻是更加的黑暗了。
突然之間,一個黑色的身影快速的從外面跑來,在經過侍衛身邊的時候也沒有遭遇阻攔,直接就闖到了御書房的門口,卻沒有進去。
他站在御書房的門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儘量讓自己的呼吸穩定下來。
幾個呼吸之間,那人的氣息便趨向平穩,挺胸擡頭,大步走入其中。
“皇上,密函到了……”那人身穿黑色緊張,在袖口衣領處繡着金色的鑲邊,看起來身形挺拔,幹練。
聞聲,皇上猛然驚醒,站起身來,說道:“快快呈上來。”
陳平年快步上前,從那人手中接過密函,轉身趕緊送到了皇上的手中。
皇上迫不及待的將密函打開,雙手居然還有些顫抖,本是威嚴的臉上,卻在那一刻泛起了紅暈。
密函打開,皇上僅僅只看了兩行,便怔在了那裡,雙目空洞,表情僵硬,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站在那裡,保持着打開密函的動作,一動不動。
陳平年察覺到事情不對勁,走上前去,看着皇上的面容,問道:“皇上?皇上,您怎麼了?快傳太醫!”
皇上渾身無力的坐在了龍椅之上,好像魔怔了一般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的不知處,差點將陳平年嚇了一跳。
一把抓住了陳平年顫抖的手,皇上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可是守在外面的小太監,卻早已經跑出了老遠。
“皇上,您怎麼了這是,千萬不要嚇奴才啊!——”陳平年心驚過後,雙眼都含上了淚水。
皇上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苦笑,搖搖頭,說道:“陳平年啊,朕一直覺得她沒有死,朕相信,昨晚朕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她,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可是,可是……”
皇上伸出手,顫抖的指着密函,沒有說話,示意陳平年自己看。
密函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那個人下落不明。
依舊是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下落不明,皇上要的是到底在哪裡,下落不明,到底那個人是活着還是下落不明!
雖然知道自己這句話都說了十幾年了,但是皇上執意不肯放下,陳平年也還是要說,“皇上,都這麼長時間了,若是那個人還活着,一定是會有消息的,要麼那個人就是在故意躲着您,要麼那個人就是沒有聽到您的消息,您也別太着急了……”
這樣的話,皇上也是聽了無數遍,但是有一種可能陳平年和皇上都心裡清楚,只是他們誰也不說出來罷了。
那個人,或許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對於那個人,皇上的心裡終究是愧疚的,他要找到那個人,將自己積攢了十幾年的自責全部都說給那個人聽,他不求那個人的原諒,只是希望,那個人能夠明白,自己從來沒有一天不在自責,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那個人。
皇上將密函遞給了陳平年,陳平年轉身將密函放到了盛放奏摺的那面櫃牆的右下角的位置,那是一個專門爲那個人設立的小櫃。
裡面所盛放的,全部都是這十幾年來皇上尋找那個人的下落時得到的消息,皇上不想讓那個人對自己有絲毫的誤會,這些,全都是爲了那個人而留的。
此事過後,皇上的面容也是恢復了平靜,他目光炯炯有神,看着前方堅定的說道:“東郊狩獵,朕是一定要去的。”
一聽此話,陳平年頓時緊張的剛要上前說話,卻被皇上的下一句話給震驚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傳朕的旨意,讓皇后隨行。”
皇后?已經有將近七年的時間,陳平年沒有從皇上的嘴裡聽到皇后這兩個字了,這一次,皇上是怎麼了,居然要帶着皇后一塊去。
看來,昨晚的皇上遇刺,應該留有深意啊。
猶豫了一會兒,陳平年暗暗答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往外面走去。
還沒有走出御書房的大門,陳平年的身後便傳來了皇上的聲音,“明天吧,今日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且先去休息吧!——”
“那皇上呢?”看陳平年的表情,就好像是皇上不在用他一樣,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
皇上呵呵一笑,說道:“朕自己回去,你站了半天,雙腿肯定都疼的不行了吧,朕昨日上午的時候,聽到你跟太醫院的人拿藥了……”
陳平年經常守在皇上的身邊,有時候一站就是一整天,雙腿早已經變形,一到深夜或者變天的時候,就會疼痛難忍,也只有嚴重的時候,他纔會去太醫院裡面拿點藥止痛。
“多謝皇上關心,奴才,不礙事,還可以照顧皇上好多年呢。”陳平年的心裡感動,雙眼泛着淚花,有皇上的這一句話,他就算是死,都值得了。
子夜時候,寧宣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海中全是蘇梓將自己趕走的情景,她就那麼討厭自己嗎,自己一心爲她好,居然就換來了她的嫌棄,他怎麼還能睡的着呢。
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白色的手帕,寧宣半坐在牀上,小心翼翼的將手帕打開,在手帕中,放着一些黑色的結塊。
那是他從地上的那灘黑色乾涸的血跡中刮下來的,他也是懷疑那就是血跡,不過居然是黑色的,很顯然就是中毒的現象,蘇梓沒有事情,那就是別人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