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已經規劃好了路徑和時間,又是炎炎夏日,送親隊伍行進得十分緩慢。
魏汐月坐在馬車中,出了城就換上了輕便的小襖。楚遇又體貼地讓人在馬車裡放上了冰塊,饒是如此,魏汐月還是熱得香汗淋淋。
大皇子和楚遇在前頭騎馬,蕭冰玉的馬車緊跟在後面,接着便是魏汐月乘坐的馬車了。爲預防大皇子勞累,自然也爲大皇子殿下準備了一輛馬車,排在隊伍尾部。
雲汐國此去浩清國,行程遙遠,那些跟着的丫頭婆子們也有馬車坐。蕭冰玉陪嫁的丫頭婆子就佔了兩輛馬車,魏汐月帶的人少,也坐了一輛馬車。
因楚遇在前頭,紅杏和黃桃就坐上了魏汐月的馬車,剩下的那一輛就讓給了錦繡和魏南音了。
在城外一上馬車,黃桃就和紅杏嘀嘀咕咕。
本來天氣就熱,再加上兩個丫頭嘰嘰喳喳的,魏汐月更加頭疼了,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兩個有什麼悄悄話,怎麼還怕我知道麼?”
活潑的黃桃訕笑道:“回王妃殿下的話,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剛纔在另一輛馬車上的時候,奴婢和紅杏都覺得那兩個丫頭有點眼熟。”
魏汐月心裡一動,她也覺得那兩個人的身影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來。
“你說說看,怎麼個情形?”
黃桃沒有紅杏仔細,怕說不好,就捅了捅紅杏。
紅杏就抿着嘴,笑吟吟地說道:“奴婢覺得她們兩個眼熟,在馬車上的時候,也低着頭,不跟奴婢們說話。奴婢就問她們叫什麼名字,是誰安排來的。其中有個丫頭就說是高總管安排的。可聲音聽上去卻有些彆扭。”
魏汐月疑心更重了。她這次出使浩清國,不單單是以逍遙王妃的名義去的,她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在明處保衛那塊玉雕。
對於這種奇奇怪怪混進來的人,魏汐月自然要查問個清楚明白,不然,在暗中保護玉雕的青湄和白淘更加要搞不清楚狀況了。
“彆扭?到底怎麼個別扭法?”
“奴婢也說不上來。”紅杏細細想了想,纔有些猶疑地說道,“就好像是在捏着嗓子說話一樣。”
“對!”黃桃一拍手,興奮地道,“那個人就是在捏着嗓子說話呢!”
紅杏想的要長遠一些:“王妃,您說這兩個人是不是冒充的?她們混進送親隊伍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魏汐月皺着眉頭,這兩個人她們一定認識,就算不認識,也是在哪裡見過的。魏汐月就覺得很是熟悉,可是沒看到臉,也說不出到底哪裡熟悉了。
“王妃,咱們要不要告訴王爺啊?”膽小的黃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告訴楚遇。
“先別忙。”
這個時候情況不明,告訴了楚遇只會打草驚蛇。況且,楚遇那邊已經夠忙的了。
也不知道這會兒楚遇在前頭和大皇子談些什麼,他似乎並沒有將魏先德的警告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也不知道這對他的霸業是好是壞。
魏汐月承認自己對魏先德有偏見,但不可否認,魏先德於朝政上的確有其獨到的見解,這麼多年來,能夠高居左相之位,深得皇上信任,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一次,楚遇無論如何得聽魏先德的。
她自己這裡想着爲楚遇籌劃,又有什麼用呢?
一股子
無力感席捲心頭,魏汐月靠在靠枕上,閉着眼睛,想綠調什麼時候能夠前來和她們會和,白淘和青湄是不是已經在隊伍裡了。
隊伍行進得很慢,晌午的時候纔到了京郊的驛站。
魏汐月在紅杏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眼神不由自主地就飄向了下人乘坐的馬車。
那馬車的車門緊閉着,只開了窗戶,大熱天的,也不熱得中暑。這會兒到了驛站,衆人都歇息着,也不見那兩個奇怪的丫頭下馬車。
“去叫過她們了嗎?”
黃桃說道:“纔剛奴婢已經去喊過了。可那兩個人架子大得很,說是坐了馬車頭暈得很,不想出來用飯。奴婢聽她們的聲音的確是很虛弱的樣子,也就作罷了。”
紅杏稍稍有些氣勢,況且一向在魏汐月身邊做大丫頭做慣了的,便拿出了一等大丫頭的款兒來,呵斥道:“讓她們下來伺候主子,一個個倒成了主子了!難道跟着來是要別人伺候她們的嗎?”
黃桃怯怯地看了一眼魏汐月,魏汐月便點點頭。黃桃又巴巴地跑到馬車邊,將紅杏的話複述了一遍。
過不多久,那馬車門終於打開了,兩個躲了一上午的丫頭互相攙扶着下了馬車。
魏汐月這才進了驛站。
那兩個丫頭也跟在了黃桃的身後,唯唯諾諾地進了驛站館。
因爲郡主是待嫁之身,逍遙王妃又十分尊貴,驛站早就已經爲郡主和逍遙王妃各自準備好了房間,都在二樓,中間只隔了一個屋子。
被隔出來的那間屋子看起來算是這驛站中最好的一間了。魏汐月經過那間屋子的時候,只是隨便地問了一句:“這間屋子怎麼空着的?”
那驛站的小官吏忙答道:“回王妃娘娘的話,這是專門拾掇出來留給溫陽公主殿下午間小憩用的。”
“哦?”魏汐月停下了腳步,盯着那間屋子,若有所思地笑道,“昨晚兒上聖旨纔下來的,你們今兒個就將屋子給收拾好了,這差事,當真辦得不錯。”
小官吏也不知道魏汐月是在誇獎他,還是在罵他,反正一律笑眯眯的,魏汐月也不好太過於發怒。
飯菜是一早就準備下了的,楚遇早就已經傳過話了,說是中午就陪着大皇子殿下了,讓魏汐月自己一個人用膳。
魏汐月正好想要趁着這個機會自己先把那兩個行爲詭異的丫頭的底細給摸清楚,也樂得楚遇不過來。
這會兒功夫又將紅杏和黃桃打發下去用飯了,等人都走了,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兩個始終低着頭、畏畏縮縮的丫頭:“幹嘛都低着頭不看我啊?難道我是老虎,還能夠吃人不成?”
兩個丫頭互相往對方身邊靠了靠,其中一個雙腿都開始打顫了,卻始終不肯開口說話。
“好,有骨氣!”
魏汐月放下筷子,冷笑道:“我問你們,到底是誰安排你們進來的?”
二人依舊不回答。
魏汐月氣得都想笑了:“好啊,骨頭真是硬。我料定你們也不會說。就算是說了,也還是那一套騙人的謊話,說什麼高總管安排你們進來的。”
兩個丫頭終於有了一點反應,其中一個拉了拉另外一個的手,卻還是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不想說?”
魏汐月站起來,慢慢踱步,走到其中一個丫頭面前,冷笑道:“放心,我有的是招數讓你心甘情願地開口說話
!”
話音剛落,一隻手已經摸上了那個小丫頭的下巴,稍稍一用力,那丫頭就哭着喊道:“大姐姐,好疼!”
這聲音……是魏南音?
魏汐月連忙鬆了手,那丫頭吃痛,已經哭起來了,臉上本來就塗了厚厚的脂粉,這會兒被淚水沖刷得就像小溪水似的。
小丫頭哭得梨花帶雨,雖然濃妝豔抹,但眉眼一看就知道是魏南音無疑。
魏汐月慌忙去看另外一個丫頭,果不其然,不是錦繡又是誰?
“你們兩個這不是在胡鬧嗎?”
魏汐月終於忍不住怒氣了:“從雲汐國到浩清國有多遠你們知道嗎?這一路上要經歷多少艱險你們更不知道!就這樣偷偷摸摸地跑出來,王府裡的下人還不得嚇死了!”
魏南音抽抽噎噎地哭得更兇,下巴上的被捏出了兩個指痕,清晰可見。
錦繡幾時受過魏汐月的訓斥,一想到自己不見了,高嬤嬤該有多着急,錦繡也撐不住哭了起來。
兩個丫頭嗚嗚咽咽地哭着,魏汐月卻叉着腰不停數落着,瞧着倒像是魏汐月欺負了她們似的。
“都別哭了,趕緊地去洗洗臉,我找人把你們給送回去!”
好在才走了半天路,現在趕回去,天黑之前就能到王府。
一聽說要回去,兩個人就哭得更兇了。
魏南音仗着自己是魏汐月的妹妹,猛地就鑽進了魏汐月的懷裡,哭着撒嬌道:“好姐姐,你可千萬不要把南音送回去啊!要是哥哥知道南音跑出來了,非把南音打死不可!”
“你哥哥脾氣好着呢!”魏汐月硬邦邦丟下一句話,“現在快馬加鞭,傍晚的時候就能夠到王府。你哥哥那個時候還在宮中巡防呢。你放心,我會讓人告訴高嬤嬤,她會爲你保密,不會告訴你哥哥的。”
魏南音好不容易跑出來了,哪裡肯就這樣被送回去,見自己撒嬌不行,一邊哭着,還一邊拉扯了一下錦繡。
錦繡這會兒倒是已經漸漸地止住了哭泣,理智也重新回到了腦子裡。
“王妃殿下,您可千萬不要怪罪三小姐。這件事情都是錦繡的不是,跟三小姐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錦繡很沮喪,好不容易從高牆大院的王府裡逃出來,以爲能夠看到那廣袤無垠的大草原,誰知道還沒走出京城的地盤呢,就被王妃給識破了。
但錦繡也知足了,能夠看到逍遙王府以外的世界,對她來說已經是一種奢侈了。
“王妃,不然,您讓人把我送回去,把三小姐留下來吧。三小姐她……”
“都留下!”
楚遇大笑着走進房裡來,無視魏汐月那簡直可以和飛刀媲美的眼神,笑道:“浩清國風光優美,兩個小丫頭帶上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個都別走,本王帶你們去看看這雲汐國的大好河山!”
“你瘋了!南風哥找不到南音會把京城整個給翻過來的!”
魏汐月咬着嘴脣,死死地瞪着楚遇,這個人是不是徹底瘋了,怎麼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一個相府千金,好端端的突然在王府失蹤了,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難道這個人就沒有考慮過嗎?
不是說要完成什麼霸業嗎?這點子小事都不考慮好,還妄想圖謀霸業,趕緊打道回府做他的逍遙王爺去吧!
魏汐月都沒有料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在爲楚遇考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