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擡頭一看,卻見到魏汐月正威脅地看着他,那樣子,好像楚遇要是答應了錦繡不用去學習規矩,她就要把他給殺了一樣。
這下子,楚遇幾乎是沒有人猶豫一樣,對錦繡說道:“王妃說的沒有錯,你都這麼大了,應該學一些規矩了。就這樣吧,你明天就跟着王妃一起學規矩吧。”
錦繡的一張小臉頓時就垮了下去。
魏汐月卻樂得要死,小丫頭,跟我鬥?你還嫩着呢!乖乖跟着本小姐學規矩去吧!
這學規矩聽起來簡單,但是真的跟着教引嬤嬤學起來,那可是真難。
不過才一刻鐘的時辰,魏汐月已經後悔了,再看身邊的錦繡,雖然搖搖晃晃地跟着教引嬤嬤蹲起站立,不斷重複着動作,可臉上那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已經出賣了她。
看來小丫頭也十分後悔到這裡來跟教引嬤嬤學習規矩。
魏汐月也不是沒有吃過苦頭,從前跟着施奶奶在紫雲觀學習武功的時候,施奶奶的要求可要比這個嚴格多了。
但是施奶奶再怎麼嚴厲,也沒有這幾個教引嬤嬤那樣事多。一會兒這個不行啦,一會兒那個不標準啦。做的不好就罰站,也不跟你講解哪裡做的不好,頂多在前面進行示範,一遍而過。
這教人哪裡記得住嘛!
魏汐月還好,到底是從前練過武功的,體力還在那裡。可錦繡就不行了,十幾年在逍遙王府嬌生慣養,名義上是丫頭,可卻過着大家小姐的日子,哪裡能夠受得了這些磋磨。
偏偏還不能抱怨,只要臉上一露出受不了的神情,那就慘了,那些教引嬤嬤一人一句,光是唾沫星子就能夠把人給淹死了。
好不容易從早晨捱到了吃飯的時候,魏汐月和錦繡都鬆了一口氣,兩個人大咧咧地坐到了飯桌前,魏汐月端起茶杯就是“咕隆隆”,一口氣將茶水都喝光了。
“王妃殿下!”
領頭的教引嬤嬤姓趙,忽然地一聲大喝將魏汐月給嚇了一大跳,一口茶就嗆住了,咳嗽了老半天才好了。
這下子魏汐月可算是有些怒了:“趙嬤嬤有什麼事情嗎?”
趙嬤嬤就像是地獄裡的厲鬼一般,陰森森地:“纔剛王妃殿下喝茶的動作禮儀不合規矩。”
“可是現在已經學完了規矩,就算是王妃殿下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趙嬤嬤可以下午再慢慢說給王妃殿下聽啊。”錦繡也忍不住爲魏汐月辯解起來。
魏汐月不由得暗暗讚歎了一句,好丫頭!
那趙嬤嬤本來就瞧不上錦繡。她是楚遇從外頭花高價聘請來的嬤嬤,聽說,這幾個教引嬤嬤原來就是在宮中伺候的,身份可高貴了,一般的人家都要上趕着巴結她們。畢竟,誰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禮儀規矩處處合乎標準呢?
因爲不知道這府裡的深淺,趙嬤嬤自然就不知道錦繡可不是一般的丫頭。她以爲錦繡是得了魏汐月的喜愛,才讓錦繡來陪着學習規矩,因此對這錦繡就多有白眼。同樣的動作,若是錦繡和魏汐月一起做錯了,魏汐月可能只是被說上幾句,而錦繡就要被掐上一把了。
魏汐月不止一次看到這些嬤嬤暗中狠狠地擰錦繡的胳膊。可憐的小丫頭,可能覺得自己不能夠給魏汐月和楚遇添麻煩,愣是忍着,一聲沒吭。
魏汐月早就看不過眼去了。
而那趙嬤嬤見一個小丫頭也敢質疑自己,而且還是在這麼多嬤嬤
們面前,頓時覺得顏面受損,一把將錦繡給拉了起來,厲聲呵斥道:“纔剛教給你的規矩你又忘記了!尊卑有別!主子吃飯,你怎麼也坐在一邊了!”
錦繡被嚇了一跳,頓時就有些委屈起來。
魏汐月沒有嫁進逍遙王府的時候,錦繡就是和楚遇一起吃飯的。魏汐月嫁進來的時候,高嬤嬤也曾經提醒過她,錦繡也就不再和楚遇一起吃飯了,可魏汐月對錦繡很好,吃飯的時候也讓錦繡一起坐下吃飯。
加上王府上下人等都沒有把錦繡當做丫頭的,錦繡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奴婢下人,什麼時候受到過這樣的委屈啊。頓時,兩滴淚就流了下來。
看得魏汐月心疼死了。
這些老太婆懂不懂什麼叫做憐香惜玉啊!這樣玉雪可愛的小丫頭,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她們竟然就這麼狠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汐月本來想直接開罵算了,但想了想,現在自己的這個身份已經不適合那般粗魯的行徑了,便淡淡地笑道:“趙嬤嬤,你鬆開錦繡吧,是我讓錦繡坐下來一起用飯的。”
趙嬤嬤鐵面無私,仍舊不肯服軟,將錦繡丟給其他幾個嬤嬤管教,便面無表情地說道:“王妃殿下,話雖是如此,但是主僕尊卑有別,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規矩。錦繡是一個奴才,身份低微,怎麼配和王妃殿下一同用飯呢?”
“趙嬤嬤。”魏汐月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可從來沒有把錦繡當成一個奴才。各位嬤嬤纔來逍遙王府,應該不知道這府裡的規矩,錦繡可不是一般的丫頭……”
“再怎麼受寵的丫頭,也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
趙嬤嬤似乎是跟魏汐月槓上了,話都沒有讓魏汐月說完,就蠻橫霸道地宣佈自己的觀點。
而這當口兒,可憐的錦繡已經不知道捱了那些老嬤嬤的多少折磨,卻硬是忍着不吭一聲。
魏汐月已經忍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冷冷地問道:“趙嬤嬤說的沒有錯,尊卑有別,那麼請問趙嬤嬤,我這個做主人說的話,那些奴才們該不該聽呢?”
趙嬤嬤還以爲終於將魏汐月給說服了,不免洋洋得意起來:“主子的話就是旨意,那些奴才們自然只有聽的份兒了。”
魏汐月點點頭,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那麼煩請趙嬤嬤放開錦繡,把錦繡請到這邊來,與我一起用飯。”
“什麼?!”
趙嬤嬤臉色鐵青,雙脣囁嚅着說道:“可是,這錦繡是一個奴才……”
“你不也是一個奴才嗎?”
魏汐月冷冷地說道:“既然是奴才,就要聽我這個主子的話,我纔剛吩咐你去把錦繡請過來,你難道耳朵聾了嗎?還不快去!”
趙嬤嬤本來不想去,可是看着魏汐月周身冰冷,恨不得將她吃了,就雙腿哆哆嗦嗦起來,親自去扶了錦繡過來,又和幾個嬤嬤一起伺候魏汐月和錦繡吃飯。
魏汐月對幾個教養嬤嬤的表現十分滿意,卻也知道這些教引嬤嬤們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她們對她嚴厲,那是真的希望她學到規矩,若是因爲一點點小事就得罪了教引嬤嬤,那可不好。
不過呢,總不能夠讓這些教引嬤嬤騎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因此,吃完飯,魏汐月就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起來。
“趙嬤嬤啊,王爺請你來,是爲了教我規矩禮儀,我知道你在外頭的威望很高,
請你來這裡,是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教我規矩,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魏汐月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嘛,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今後對待學習規矩禮儀的事情上,你若是嚴厲一些,我絕不多嘴,可是在我休息吃飯的時候,你最好乖乖閉上你的嘴!”
魏汐月最討厭別人打擾她吃飯睡覺了,要是誰在她吃飯的時候聒噪,她肯定不給那個人好果子吃,不管是誰。
趙嬤嬤被魏汐月的氣場給嚇到了,連忙點頭答應。
魏汐月又看了一眼旁邊天真可愛的小丫頭,道:“自此以後,你們要對錦繡和我一視同仁,不能夠故意折磨錦繡,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對錦繡有一星半點的不好……”
“不敢不敢!”趙嬤嬤和另外幾個嬤嬤連忙連聲附和。
魏汐月滿意地點了點頭:“記住了,這可是本小姐的規矩!”
前院書房中,楚遇將一張紙條推給面前佝僂着身子的人,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是她給我開的藥方子,說是每日當成茶水飲用,長此以往,即使不能夠根治,也可以緩解。至於解藥,她再爲我提煉。”
那個人接過紙條,裸露在外的皮膚斑斑點點,就好像被什麼東西侵蝕過一樣,甚是恐怖。楚遇覺得胃裡有些什麼東西直往上涌,連忙別過臉去。
那個人看完了紙條,嘶啞着樣子,喃喃說道:“竟然想起用紅巧梅……”
楚遇也撫掌稱讚:“先生覺得她醫術如何?”
那被稱爲“先生”的人沉默半晌,才嘶啞着樣子笑道:“不愧是死神的關門弟子,果然精妙。”
“那先生認爲她與先生的技藝誰更加好一些?”
那個人忽然擡起頭來,那猙獰的臉讓楚遇只覺得胃裡翻騰的更厲害了。
“王爺,她擅長醫術,我擅長毒術,本就不能夠相比。只不過,我早就跟王爺說過了,一定要和死神一決高下,既然如今找不到死神,那死神的徒弟,我也不會放過。現在她對王爺的大業有用,我一定不會動她,只是兩年之後,王爺可不能阻攔我了。”
說着,那人又站了起來,嘿嘿笑道:“而且,王爺也攔不住我。”
楚遇正要說話,忽然聽得遠處傳來腳步聲,再一回頭,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扇開着的窗戶,被風吹得左搖右晃。
來人是高總管,照例是來向楚遇彙報今日府中的大小事宜的。
楚遇就想起了學習規矩的魏汐月:“王妃殿下可安好?”
高總管面有難色,吞吞吐吐。
楚遇眉頭一皺:“說!”
“回王爺的話,王妃將那幾個教引嬤嬤教訓了一頓。如今那幾個嬤嬤都服服帖帖的,好好地教導王妃殿下和錦繡姑娘學習規矩,再也不敢爲難王妃殿下了。”
楚遇微微一笑,這的確像是魏汐月的風格。那幾個嬤嬤他已經打聽了來歷,知道原先被太子找過,太子一定是使了銀錢,想要找幾個嬤嬤來爲難魏汐月的。楚遇便也將計就計,就聘請了趙嬤嬤等人。
一來,趙嬤嬤幾個人的名聲太響,想必規矩定然不錯。二來嘛,楚遇也想看看,到底魏汐月還有多少本事。
高總管卻覺得身上一陣發緊,自從王爺宣佈要娶了這位王妃,整個人就變得不正常起來,經常這樣一個人笑。看來這位王妃果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