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楚遇前來迎娶魏汐月的迎親隊伍是十分龐大的。皇上已經下聖旨御封太子藍靖爲迎親大使,隨同楚遇一同迎親。朝中的大小官員知道是逍遙王同左相結親家,自然也都願意前來捧場。
而出人意外的是,作爲楚遇的好友,一向深居簡出的大皇子藍河竟然也成爲了迎親隊伍中的重要一員。
青湄將看到的事情都告訴了魏汐月。
魏汐月不由得就對藍河起了好奇之心。
大皇子藍河比太子藍靖不過只大了三天而已,然而所得到的待遇卻要比太子藍靖差得太多。別的皇子都已經封王了,而藍河卻還只有一個大皇子的頭銜,雖然已有封地,卻沒有得到皇上的命令,因此不能夠擅自離京。
現如今,藍河只能夠待在御賜的燕園中,不能夠參與政事,不能夠經商,只能養些花鳥魚蟲,聊以解悶罷了。
而藍河的親事也一直都沒有提上議程。
藍河不像太子,身份貴重,太子分要精挑細選。按照常理,藍河身爲大皇子,又不過是一個普通皇室成員,親事早就該有個結果了。可是皇上就是遲遲不肯給藍河指婚。說是要藍河自己挑選未來的皇子妃,而藍河也一直都沒有中意的人選。
因爲不經常出沒於人前,世人都說大皇子藍河性子孤僻古怪,一生知己好友唯有逍遙王楚遇罷了。
從今天藍河肯出來爲逍遙王迎親,也能夠見證這兩個人的情誼之深。
大皇子藍河這個人其實品行不錯,淡泊名利,安分守己,之所以不受皇上待見,也不過是因爲生母身份低微,長相又泯然衆人。原先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女官,偶然與當今皇上有了一夜風雨,就有了大皇子。
爲此,皇上一直悶悶不樂,大皇子出生之後,也從來都沒有給過大皇子生母名分。可憐那個女人,生下大皇子六年之後,終於熬不過,鬱鬱而終。
這麼說起來,大皇子藍河也算是一個可憐人了。
魏汐月輕輕嘆了口氣,隔着紅蓋頭繼續聽魏先德和秦素娥嘮嘮叨叨,在人前做那種嚴父慈母的模樣來。
好不容易說完了,魏汐月被紫沁扶了起來,只聽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生疏的男音道:“大妹妹,扶好了,我要揹你上花轎了。”
拼命搜索這具身體原來的記憶,一個名字猛地就跳入了魏汐月的腦海中——魏南風!
這魏南風不是別人,正是魏汐月的堂哥。根據這具身體原來的記憶,魏汐月知道魏南風是族中一個叔叔家的哥哥,這個叔叔向來和魏先德交好,如今官至二品,一直被皇上任命至萬州,是萬州的布政使。
萬州在南方,早先是個蠻夷之地,如今也還是少數民族遍佈,魏南風和妹妹魏南音便出生在萬州。從前曾經來過京城幾次。而就是那幾次中,魏南風和魏南音與魏汐月結下了十分深厚的情誼。如今魏南風也在萬州做參將。
雲汐國出嫁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出嫁的女兒必須要由兄弟揹着上花轎。沒想到,魏先德竟然將魏南風叫了來,也算是對魏汐月比較重視了。
“南風哥哥,南音妹妹也來了麼?”魏汐月伏在了魏
南風寬厚的後背上,輕聲問道。
魏南風低聲輕笑:“就知道你要問起南音那丫頭。你這些年也不同她書信。她給你寫的信你從來都沒有回過。如今她生你的氣呢。”
魏汐月不禁輕嘆,這些傻人怎麼會知道她被自己的親妹妹設計趕出丞相府,在外頭流浪六年,而原身更是因此喪了命!
“不過,月兒你放心,南音不是那樣小氣的人。你的婚期太緊,接到伯父的信時,其實我已經在半路了。是皇上/將我調任爲三品帶刀侍衛,專司皇宮安危。我因此快馬加鞭來上任的。南音知道你要成親,在家中已經急壞了。瞞着父親和母親帶着丫頭就隻身到京城中來了。現如今還在路上。”
印象中,魏南音好像是一個十分潑辣活潑的俏麗丫頭,任性出走的事情,的確像是魏南音能夠做得出來的。
“那南音妹妹可有危險?”
魏南風笑道:“今天你是新嫁娘,擔心這些做什麼?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派人去接應南音了,想必不幾日她定然會到京城中來的。到時候不免要聒噪你了。”
頓了頓,魏南風又笑道:“南音年紀也不小了,她此次來了京城也好。京城中的公子多一些,也正好給她說個人家。”
魏汐月嘴角撇了撇,世人都說嫁給京城的公子哥多麼多麼好,她可不這樣想。如果她也像魏南音那樣生在一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她寧願嫁給小地方的人,逍遙快活一輩子,多好!
只可惜,魏汐月還有大仇未報,等報了仇,與逍遙王的兩年協議到期了,她就帶着紫沁幾個人,去縱情江湖!
楚遇騎在烈馬長空背上,視線裡全是歡呼雀躍的百姓,觸目所及之處一片紅色的海洋,身後直聽得到衆人都在歡呼:“新娘子出來了!”卻不敢回身去看。
那個倔強又古靈精怪、不爲世俗所束縛的女子,穿上孃親的嫁衣,一定很美吧?
楚遇的嘴角已經禁不住往上挑了起來。
喜娘娘一聲唱喏,示意迎親隊伍可以啓程了。楚遇有一瞬間的愣神,魏汐月這就要成爲他的王妃了嗎?
身旁的大皇子藍河禁不住高笑道:“難道新郎官這就已經心猿意馬了?”引起一陣鬨笑。
楚遇難得地臉紅了,重重地捶了一下大皇子,才笑道:“出發!”
逍遙王府距離丞相府其實並不遠。不過兩柱香的時候就到了。只是,楚遇爲了讓儀式更加隆重,竟然命令隊伍繞城一週。引得滿京城的百姓都出來觀看。
人人都咋舌說魏丞相真是捨得爲自己的親女兒置辦這麼多的嫁妝,而逍遙王又是如此寵愛魏府大小姐,魏汐月真是有福氣。人羣中再也沒有人傳話說魏汐月被人毀去清白一事了。
收到線報的楚遇眼底裡的笑意更加濃郁了。
人啊,總是這個樣子,骨子裡都有拜高踩低的癖性。
花轎停穩的那一刻,魏汐月只覺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喜娘在外頭唱禮,花轎被人輕輕踢了三腳,一支羽箭“嗖”的一聲沒入花轎門樑之上,緊接着,門簾被人挑了起來。
有一隻大手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
了魏汐月。
不知道爲什麼,被這隻大手牽住之後,魏汐月本來很慌亂的心,卻在這一刻突然就安定下來。
被扶下了花轎之後,那隻大手很快就鬆開了魏汐月。代替那隻大手的是紅色的花綢。紫沁也站在了魏汐月的身邊,和喜娘一起扶住了魏汐月。
魏汐月就跟隨着那隻花綢,眼睛只看得見前面那人的雙腳和袍子的一角,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跨馬鞍,過火盆,一直走到花廳。
紫沁一邊走,一邊輕聲在魏汐月耳邊笑道:“小姐,奴婢可幫你相看過了。王爺今天打扮的真是精神,好看極了呢。”
魏汐月卻莫名其妙地羞紅了臉,又不能夠去反駁紫沁,暗自決定等成親過後就好好地收拾一下紫沁這個小蹄子。一面又開始笑話起自己來,又不是真的要嫁給楚遇,不過是和楚遇有一個協議而已嘛,有什麼好害羞的。
想到這兒,魏汐月乾脆就挺了挺胸膛,努力裝作大方的樣子。
隨着喜娘的唱喏,魏汐月和楚遇終於結束了拜堂成親的俗禮,被送入洞房。
紅色蓋頭被輕輕揭下,魏汐月滿面羞紅,擡起頭看向面前的人,卻發現楚遇眼底竟然一片淡漠!臉上雖然帶着笑,可眼底的那種冷漠卻是魏汐月再熟悉不過的了。
怎麼回事?面前的楚遇怎麼跟前幾次見面的那個逍遙王不一樣了!
因爲洞房裡還有其他的人,魏汐月強行壓制住心底的那份疑惑。一會兒又開始安慰起自己來。她與楚遇本來就是協議成婚,幹嘛要在乎這些。兩年過後就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了,管這些做什麼。
一羣公子哥們兒起鬨着要鬧洞房。魏汐月在一片喧鬧中總覺得有一道寒光老跟着自己。她擡起頭,順着直覺轉頭看過去,果然見太子藍靖正陰森森地看着自己。
魏汐月毫不示弱,回敬給藍靖一個挑釁的笑容。藍靖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別過臉去,也不知道在跟旁邊的人說什麼。
到底還是楚遇的鐵哥們,大皇子藍河這個時候便挺身而出,笑着對衆人說道:“好了好了,今天一天也累了,你們就不要在這裡瞎起鬨了,都到外面喝酒去,讓新郎官和新娘子好好說說話!”
內裡一個公子便笑道:“怎麼,難不成逍遙王就要躲在這洞房裡,不肯出來喝酒了?”
楚遇哈哈大笑道:“本王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不恥的事情來!你先去喝着,本王隨後就來!”
人羣被大皇子藍河都給帶到外面去了,就連紫沁也被喜娘給拖到外頭吃茶去了。偌大的房子裡就只剩下魏汐月和楚遇了。
魏汐月只覺得尷尬無比,也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夠緩和這種尷尬的氣氛,只好凝神聽着紅燭燃燒的劈啪聲。
“你不喜歡那件嫁衣嗎?”
許久,楚遇終於低沉着嗓子打破了沉默。
“什麼?”
魏汐月擡頭問道。難道楚遇是因爲她沒有穿那件嫁衣所以纔剛才表現得那麼淡漠嗎?
不是說楚遇向來隨性慣了嗎?不過是一件御賜的嫁衣罷了,就算再怎麼華麗,也值得楚遇這樣子費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