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染用最快的速度緩衝好自己的情緒波瀾,她站起身來迎他。
“師傅——”
“哎哎哎,別起來別起來,我不就是多走兩步的事,在那兒好好地坐着!”
嗯...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弱的了......
不過蘇慕染還是乖乖的坐回了板凳之上,她燦然一笑,“師傅你真好。”
鬼幽子微有一愣,臉上漲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羞澀,“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師傅我是誰!”
微頓了半晌,鬼幽子似乎覺得他剛說的有所不妥。
我好,那也是分人的,也不是哪個狗東西都值得我正經掏心掏肺對待的!
鬼幽子很自覺的白了一眼前些天讓他在大街上很是羞澀的拓跋樺塵。
不過鬼幽子的這一番的心路歷程蘇慕染是無從知曉了,畢竟若是讓她相信,有人能dis掉他師傅這個話癆的,實在是改三觀的難度。
“咳咳...”鬼幽子輕咳了兩聲,不動聲色的補充了句,“我家染兒如此天賦又乖巧,我當然是願意全心全意的對待的。”
“師傅——”
鬼幽子臉頰攸的通紅。
這般臊人的話...他是怎麼說出去口的!!!
真的是年紀越大,這臉皮啊...越來越厚了......
“吶——染兒,給。”
最後是實實在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圓了,鬼幽子索性切入正題,將手中的箭頭遞向蘇慕染。
看到白布包裹着的物什,蘇慕染的心中驟然的深沉。
雖然她在他的體內是發現了一星的千矢箍毒粉的,可千矢箍可與任何的毒素進行融合遮蓋。
小的方面來說,千矢箍佔主,其他毒素爲輔,只要不觸及千矢箍毒發,其他輔助始終處於沉睡的狀態,可...往大的方面來講,一旦觸發,輔助便真正發揮了身爲輔助的作用功效。
而沾染了血腥的千矢箍內裡結構又會跟隨中毒者的體質特徵進行一定的變化調整。
也就是說,蘇慕染可以通過專業的聞嗅加上醫學知識勉強的判斷出他是中了千矢箍,可要進行研究,企圖跳過萬陽赤幽草這個梗...根本就等於天方夜譚。
倒不是說,她不會製造出純淨的千矢箍,並根據他的症狀進行推理,他有沒有融合其他的毒素,而是相比製造需要花費一天的時間、精力來說,拿取現成的不失爲一種良策。
這也是爲什麼,蘇慕染來此向鬼幽子要箭頭的目的。
如果她推理的不錯的話,箭頭的中部應該是空心的,而那空心中所盛裝的就是千矢箍。
箭發觸碰肌膚入內,巨大的衝擊之力,箭頭爆破,千矢箍散出,浸入骨血——
根據從他體內取出的鐵屑碎片她來說,她並不能推算出箭頭爆破的爆發力有多強。
她想碰碰運氣,萬一...萬一是不完全爆破,箭頭內仍舊殘留純淨的毒粉呢?
那...她能治癒他的可能性不是又增了一番嗎?那...或許...她們的約定還能履行也未可知......
“嗯——”蘇慕染強壓制着自己內心的慌張、期盼或是失落,雙手微有顫抖的接過方帕包裹着的箭頭。
輕輕地,她打開方帕。
入檐,是半折的箭頭加箭身,箭身尾部被則斷之地參差不齊的木絲“張牙舞爪”,箭頭破損,可看得出,儘管是擦拭過血漬的,上面的鐵鏽依舊是清晰的可見。
這般鈍劣的箭入他的身時...該是多麼的疼痛......
思緒迴轉那日夜簾下的情景,除卻煙塵暴起,人馬楊帆,哀嚎痛苦的聲音,她沒有聽見他的一聲吭氣。
大抵...那個時候的他已經體力不支沉睡了——
蘇慕染心中猛然一驚,她想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可發現根本就無濟於事。
疼...好疼...五臟肺腑帶着每一寸的肌膚...每一寸的心臟都好疼......
鬼幽子看出蘇慕染的不對勁,神情立馬的緊張嚴肅起來,他也不管什麼楚木白會噁心不噁心他的了,伸手扶住了她。
“染兒染兒——”
“噗——”
蘇慕染一手拿握着箭,一手緊按着胸口,吐出一口的鮮血。
昏...好昏...整個的腦袋都是昏沉,眼前景象盡是重影——
清晰...好清晰...他的一膚一感都好清晰,他在沉睡...在沉睡——
“師傅...我好疼,就像...百蟻噬心,失魂落寞......”
不自覺間蘇慕染說着當初他教她思念是什麼感覺的話,現在實實在在的疼痛映襯到她的身上,她才發現原來一點也不誇張,更甚者...遠遠比不得思念入骨的感覺,而她現在——
她知道,是自己的牽機紅毒發了,同時也是她想念他了。
深深地...深深地想念......
往日的舊時光,多想不是舊時光——
他還是那個無恙的他,她還是那個有他的她——
“傻丫頭,牽機毒發,絞人生肉,能不疼嗎!”鬼幽子忙裡忙活的從胸前的衣襟中掏出一個白瓷瓶,從中倒出一枚黑色的藥丸,“來,染兒趕緊吃下它,吃下就不疼了。”
蘇慕染遠山眉黛許是因爲病態,亦或是過度的思念成潮...宛若林黛玉般的嬌弱孱小,她微仰着頭,眼眶中還圈着淚水盈盈。
“真的嗎師傅?吃了就不疼了?”
宛若是問他,也恍若是問她自己。
吃了之後真的就不疼了嗎?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思之物有了着落,他能醒來?
鬼幽子心疼的整個的心兒都快要裂開了,他應和這她,安慰着她,“真的真的,吃下就好了,染兒快吃——”
“嗯。”蘇慕染點了點頭,乖巧的張了嘴,吃下了鬼幽子手中的藥丸。
“唔...疼,還是很疼。”
“你這傻丫頭,這是藥!又不是太上老君但丹爐練出的好東西,哪裡能說吃下立馬就能好的,一會就不疼了啊一會就不疼了......”
蘇慕染長翹濃密的睫毛微垂,珠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的劃過臉龐。
“哦——對,不是大羅神仙的靈丹妙藥——”不會立刻的好起來,他也是......
“害——你這下丫頭片子,你說這不是靈丹也就算了,爲師我千辛萬苦爲你研製的緩和牽機紅的藥,怎麼不能說是妙藥了?”
“噗嗤。”原本皺眉捂着胸口的蘇慕染聽得鬼幽子略帶不滿的口吻,當時笑了出來。
她家的這師傅啊,別的不說,這臉面......
只聽得近良言,聽不去“勸諫”是實實在在的要說他是天下第二,估計都沒人敢自稱是天下第一的。
半晌,蘇慕染五臟肺腑帶來的絞痛感漸漸淺淡。
“對不起師傅,是染兒一時無腦說錯了話,您不要生氣——”
鬼幽子哪裡敢真的同他這寶貝徒、瓜娃子生氣,不過是剛纔看出了她異樣的情緒,知曉引得牽機毒發的大可能因素就是她情感的抑鬱,他不過是想讓她轉移專注力罷了。
至於這臺階嘛——
徒兒給都給了,不下也太過小肚雞腸了些。
下,麻溜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