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角微有一層的細汗,強忍着身體和心理的疼痛,嘴角微微上揚。
“王妃都沒有確認我是活着,還是死了就給我包紮嗎?”
“我...”蘇慕染抽咽了兩聲,“我忘記了......”
蘇慕染胡亂的抹了抹自己的臉,“王奕,你怎麼會在這?殿下呢?我在這附近聞到了他的氣味,你們之前應該是在一起的,爲何現在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你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王奕眼睫微垂,眸低閃過一絲的沉色。
“殿下不在這兒,我...我是上了敵軍的當,孤身深入想取了那賊人的狗頭,才落得這般。”
王奕說道賊人二字之時,聲音咬的格外的重,彷彿是集盡了畢生的恨意。
蘇慕染微頓,“你撒謊!我的嗅力不會騙我,他在這附近,我要去找他。”
說罷,蘇慕染就要站起身來,王奕忽的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全是驚慌失措。
“不要...王妃不要去,敵...敵軍突攻,這附近不安寧。”
蘇慕染掰開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他的身體兩側,快速的站起身來,退身靠後,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別說了,我要去。”蘇慕染聲音篤定,微側臉看向身後,氣息告訴她,他就在那,“鬼衣!”
瞬時間,四下風黑的空中凌空劃過十餘名鬼衣。
從前從來沒有關注過有幾人鬼衣的她,今日目瞥數了一遍又一遍。
十三人...
若是對付上萬名的軍隊或許說是少了,但是幫他脫困定然是不成問題。
“留一人,護送王奕去安全之地,其他人隱匿,聽我號令再現身。”
“是,王妃。”
“王...王妃,不要去...危險......”
蘇慕染轉過身來,看向王奕,臉上綻放的狂肆又極爲單薄的笑,她聲音清澈,清晰入耳。
“王奕也同樣知道危險,爲何還是去了?”
王奕眼睫垂落,因爲使命,因爲...有要守護的人......
不再言語,蘇慕染轉身,尋着他的味道,奔去。
流落身後的王奕,眸色深邃,他不知他該是放任,還是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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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密的樹林陰翳,楚木白一身的銀白冰藍鎧甲之上沾染的全是血漬,他劍深入土,隻手撫上,眸眼之中是肅殺的冰寒。
前方黑壓一片,唯有一點白隨風肆意,銀袍白甲的拓跋樺塵高束青絲,面容冰冷,睥睨而下。
“楚木白,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掙扎真的是無謂。”
“哦——”楚木白伸手抹了抹嘴角的一絲殘血,眉毛輕挑,“我看未必,你瞧瞧這周身橫豎躺着的不都是你的麾下嗎?八千的餘兵,不也沒能奈得我何?”
拓跋樺塵的臉上頓時覆上一層的陰沉,不過片頃,便張揚的冷笑出聲。
“你這是又何必宣張旗鼓、自欺欺人?我承認,你武力高強,放眼整個周國都無一人是你的對手,可那又怎樣,我雖是損失兵將八千有餘,也着着實實將你體力消耗的殆了盡...今日你——難逃一死。”
“哈哈哈...”楚木白瘋狂肆意,周身內力散發,氣勢逼迫的羣馬沸騰,人心不安,“既然你都說了我難逃一死,剛纔你尤是何必的假惺惺賣好人情?”
“這裡是邊境之地,雖說還是在大啓國,可現在的你違背契約,擅自逃離,擁兵自重,率兵苟且偷襲,已經不是那個被羈押的質子了,你...不必再逢迎委屈。”
“你...”
拓跋樺塵持握繮繩的手驟然握得緊繃,“誰殺了他,賞黃金萬兩,布匹千旦,封功爲侯!”
“殺!殺!殺!”
拓跋樺塵手起後落,一批一批一批的叱原士兵烏壓壓襲來。
楚木白嘴角扯過一絲嗜血的笑,低聲自語,“好,很好,就這樣...近點...再近點......”今日我就讓你們看看我真正的實力——
......
耳邊轟鳴,蘇慕染腳步微頓。
“那裡!是那裡沒有錯!”
他在那兒...他正在面臨的是...是...是萬人大軍!
不敢再有分毫的停留,蘇慕染加快了腳步,直奔聲源的方向而去。
“轟——”
哀嚎聲鳴...內力震盪,蘇慕染被強力的內裡波及,被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不過這並未阻止她朝他奔向。
可惜的是,她的耳力和嗅力敏銳,卻獨獨眼力如平常人一般,看不透黑暗中的叢叢樹林陰翳,她不知曉他的那裡的場面是什麼?有沒有受傷?有沒有......
太多太多的猜測擠壓着她,讓她心慌失措,惴惴不安,唯一...唯一...她能做的就是儘快的趕到,還他鬼衣,爲他療傷,救他迴歸。
另一邊,屍體堆砌成了牆,鮮血流成了河,百尺丈內除了楚木白一人持劍站立,衆人皆是呈匍匐之狀。
肆虐的冰寒狂笑聲響徹在專屬他的修羅場之上,“痛快!當真是痛快,我已經好久沒有殺的那麼肆意了,我可真得感謝你啊,拓——跋——樺——塵——”
拓跋樺塵面容寒霜,他從跌落的馬匹之上站起身來,“放箭!我要他萬箭穿心!我要他——”
他話語未落,箭林射出,而接下來入他耳,人的聲音活活擊中了他的心臟,他茫然而又失措,像是久裝純良的狼崽讓人發現了他原本嗜血、殘忍的本性。
而...那人,還是他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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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蘇慕染一襲的紅衣闌珊,眸眼紅通,淚肆橫流。
楚木白微頓,他轉過臉頰,眸眼是微有發魔的腥紅,“娘...娘子?”
蘇慕染脣瓣緊抿,用力的點了點頭,“嗯,是我,我來——”
“別過來!”楚木白眸眼瞥向萬千垂落的箭鋒,手扶劍柄,支撐身體。
蘇慕染望着漫天的箭芒夾雜着火光搖曳,臉上露出義無反顧的勇色。
“相公,我來帶你回家。”蘇慕染嘴角扯過一抹燦爛的笑顏,眸眼與他相對,“鬼衣,現!”
瞬時間,凌空齊刷刷閃過幾道難辨的黑色玄影,很快鬼衣十餘人呈圈狀落地,將楚木白圍在其中,抵擋萬千穿梭劃破天宇的箭羽。
蘇慕染是沒有什麼內力,也沒有什麼武力的,她清楚地知道,現在的她能做的不是慌無頭腦的跑過去,擾他心神,而是應該做另一件重要的事。
讓他停下,亦或是突破重圍。
她眸眼只是瞥過一眼的拓跋樺塵,便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第二種。
不是說她對他有沒有把握,而是說,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情感與狠戾。
她與他不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