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宸把她輕輕地放在軟榻上,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修長的手指穿過她柔順黑亮的長髮,把那些被她壓在身下的長髮撥開。
他居然知道,自己睡覺時喜歡把頭髮撥到一邊。
鶴羽急匆匆地進來,看着牀上躺着的慕十七,胸口的白色衫裙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看着挺觸目驚心的。
他正想低頭去查看傷口,纔想起,這牀上躺着的可是個姑娘,而且她那受傷的位置十分尷尬。
胸口一下,腰部以上。
他正憂愁着該怎麼下手時,那邊牀上躺着的姑娘突然坐了起來,自顧地下牀從他的藥箱子找出處理傷口的白布和止血藥。
鶴羽驚呆了:“你不是受傷了嗎?”王爺那叫喊聲,好像他遲來一步,就無力迴天了。
“你見過誰自己拿匕首捅自己還把自己折騰成重傷的。”慕十七沒好氣地拿眼白了他一眼。
鶴羽心道:我就壓根沒見過有人拿匕首捅自己的。
“等等,你這傷是你自己弄的?”他剛剛不在屋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聽說楚行行刺王爺,然後就一頓惡戰,他還想跟着出去追刺客的,只不過被王爺那悽慘的叫聲給喊了回來。
他不解:“爲什麼啊?”
慕十七道:“爲了以後一路上清靜些。”
這楚行自己撞上來的,她就將計就計,不是想殺獨孤宸嗎?好啊,她就將他這心思大方地告訴全天下。
可戲要做全套的,不流點血誰會相信啊!當時那個角度,她只能刺胸口,這樣才能避開大家的視線。
“算你狠!”把最近發生的事在心底過了一遍,鶴羽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
“楚行的出現不會也是你算出來的吧!”他瞪眼問,若是這樣,欽天監的瞎眼老道都沒她這麼準的。
慕十七沒時間跟他囉嗦,讓他領着獨孤宸出去,她就算是控制了力道,這身上的傷口不上藥也不會自己好起來吧。
可獨孤宸卻執意不走:“不行,十七的傷……”
“你不走,她就永遠好不了。”
雖然他很想王爺跟慕十七多多地相處,多多地培養感情,多多地生娃。
可這會不是時候啊!
獨孤宸就不服了:“我就是看着,不亂碰。”
鶴羽啊地一下子咬到了舌頭,帶着大舌頭道:“你看都不能看!你是男的,她是女的,能一塊脫光了洗澡嗎?”
“以前能,現在不能。”
“那好,現在慕十七身上受傷了,她處理傷口那是要脫衣服了,你能去看嗎?”
“不能,那是小流氓!”獨孤宸氣憤地道,“你也不準看!否則我挖了你的眼。”
鶴羽心說,剛剛是誰喊着我來看的!轉臉就這麼兇殘了。
獨孤宸出去是出去了,把鶴羽踹走了,自己就守在門外,跟門神似的直挺挺地站着。
慕十七換了身乾淨的衣裙推門而出,臉上根本看不出剛剛那副半死不活的悽慘模樣,那推門的力道比正常柔弱女子還有大上幾分。
“獨孤宸?”
好在她收住了步子,否則非要跟他撞個滿懷纔是。
“十七,你的傷不流血了,真好。”獨孤宸一雙眸子緊盯着她的胸口處,見那一片衣服乾乾淨淨的才長舒了一口氣。
慕十七想到他剛剛抱起自己的焦急,放在牀上的小心翼翼,勾了勾脣角:“謝謝你,我沒事了。”
瞧着他這會盯着她好似看着一個隨時都會脆掉的瓷器娃娃一般,她好像嚇到了他。
爲了證明她這會真的沒事,她提着裙襬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嬌美的小臉上帶着笑。這點傷,在她看來也就比蟲子咬要重那麼一丁點。
可獨孤宸連着幾日都沒從她造成的陰影裡走出來,看着她的眼神都好像怕她隨時都可能再捅自己一刀。
她吃飯時他把湯水吹涼了端給她,她睡覺時他爲她把錦被鋪好了鑽進去焐暖了才讓她進去,就連她皺眉時他都以爲她是突然傷口疼了。
慕十七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脆弱了,十分地不習慣他的貼身照顧。
“獨孤宸,我沒事!”
她恨不得把胸口的傷扒給他看看,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了。
“可鶴羽說,要好好的照顧受傷的人,這樣你的傷纔會好的快。”
慕十七扶着額頭,看來有些人最近太閒了。鶴羽個大嘴巴,肯定把自己說的要多嚴重有多嚴重,可偏偏獨孤宸就信了。
這般被他當斷了手腳似的養了幾天,心裡還記着替阿玄解毒的事。
明日正好是他體內三尸蟲活躍的十日之期,她要提前做好準備。
阿玄在高家柴房裡養着,慕十七也抽空去見過他幾次,要說獨孤宸以前是個話少的人,那這個阿玄比獨孤宸還要孤僻。
除了那日兩人簡單的幾次對話,他表現出來的壓根就是個啞巴。
慕十七也不想跟他兩人幹蹬着眼,只不過她能感受到他那眸子看向自己時裡面突然燃起的希翼。
她從不會隨便給人承諾,既然做了承諾,她就一定會遵守。所以他完全不用擔心她會突然反悔。
而他這不問不吵也不鬧的性子,倒是挺討喜的。
她要的就是他對自己絕對的信任。
義莊,豐城有不下於五個,慕十七讓高長河挑了個屍體最多的。
然後把阿玄用馬車載了過去,馬車的輪子壓着青石板,顛顛簸簸地一路而上。
義莊多建在偏僻的地方,一行人沿着荒郊的小道饒了半天才到地點。
本就荒山野嶺的,關鍵還是個專門存放屍體的地方,剛到門口就一股子寒意撲面而來,大夥難免要心底發毛,混亂瞎想。
好在這青天白日的,又有這麼多個人在一塊,否則那些膽小的信奉鬼神的,多半就拔腿跑了。
慕十七身側站着一身白衣的獨孤宸,也不知怎的,這人轉變了心智以後就特別喜歡穿白色的錦衣,那白衣翩翩的俊逸之姿,再這麼下去連宗政錦那錦繡公子的稱號估計都得讓他了。
阿玄被四五個壯漢擡下了馬車,高長河是純來湊個熱鬧,鶴羽則是來偷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