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風，細細的吹拂着楚馥的長髮，仿若愛人之間的輕撫一般。
楚馥依舊是閉着雙眼，好似沉浸在那刻骨的悲涼之中，無可自拔。
直至空氣中那一股奇怪的味道飄散，幽香裡帶着血腥，才徹底的牽回了楚馥的思緒。
鳳眸微眯，映入眼簾的再不是那熟悉的房間，熟悉的疏樓，而是一片漆黑的甬道。
楚馥微微的擰眉，想着剛剛自己手刃北辰毅的決絕，再到了這一刻，她的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滋味。
一切……都是假的？！
都只是幻象麼？！
楚馥不敢確定的問自己，卻始終找不出答案。
最終，她緩緩的動了指尖，恢復了身體的行動力。
可也就在下一刻，她剛剛擡步，卻又被腳下的什麼所絆倒。
“夙夜？”
楚馥驚訝的望着已是昏倒的夙夜，心中劃過了一絲極爲複雜的情緒。
剛剛在那幻境之中，她隱約聽到的夙夜的質問，那一句，在這一刻，讓楚馥不由的心疑究竟是夙夜本人說出來的，還是……只是她的幻覺而已。
“夙夜，夙夜……”
楚馥經過了極短的遲疑之後，終是上前，輕輕的扶住了夙夜在懷中，輕輕的拍着他的臉頰，並小心的用手指給他擦拭着脣角的血跡。
“夙夜，你醒醒，醒醒……”
夙夜始終不曾醒來，而楚馥卻真的開始有些擔憂，不由的再一次給夙夜探脈。
可這一次，當楚馥探了許久，都再尋不到夙夜的脈搏時，她的心徹底的慌了。
怎麼，怎麼可能！
不過是個小小的幻象而已，她楚馥都可以平安度過，他又怎麼肯能過不去？！
不！
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
楚馥望着夙夜蒼白的臉頰，卻是忍不住的淚水一下泉涌而出。
“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是哽咽，也是決心，更是不甘！
楚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心的將夙夜放平躺好，然後按照現代裡的急救方式，不斷的在夙夜的心口給他做着心外壓的同時，並顧不上些許的，主動俯首對着夙夜人工呼吸。
呼，吸，呼，吸……
楚馥一直在堅持着，不肯放棄。
可她的腦中，在這一刻，浮現的全是關於夙夜的點點滴滴。
甚至，在那些過往一幕幕浮現的同時，她第一次意識到了恐懼，第一次意識到了，原來除了北辰毅，還有這樣的一個人，令楚馥放不下，舍不棄！
“嗯……”
是多久的堅持之後，夙夜的脣角微微的牽動，隨即溢出了那一聲極輕的聲音。
“夙夜，夙夜！”
那一聲，對楚馥而言，簡直猶如天籟一般！她急急的停下動作，手溫柔的撫上了夙夜的臉頰。
“嗯？你沒事了？”
夙夜微微的擰眉，似乎還沒徹底的清醒一般，他略是迷濛的望着楚馥，腦中的記憶還停留在楚馥深陷幻境的時候。
“沒事，我沒事，你也不會有事的！”
楚馥頓時覺得山花燦爛一般，明媚的笑了出聲。
他，還活着！
真好！
“嗯，沒事就好。”
夙夜望着楚馥的笑，那一點一滴的愉悅，此時此刻在他的心中，卻成了隱傷。
“是啊，最好的是我們都還活着。只不過你現在感覺如何？剛剛又是怎麼個情況，居然會吐血昏死在這裡？”
楚馥望着夙夜的淡淡，卻並沒有在意，只是沉浸在他甦醒的開心裡，更不由自主的詢問細節。
“沒什麼，只不過是誤入了幻境，遇到了命中的那個劫而已。”
夙夜的脣角始終勾着笑，甚至他還在不經意之間，用指婆娑着自己的脣瓣，好似是在回味什麼一般。
“命中的劫？”
楚馥不由的一愣，望着夙夜的小動作，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但在下一秒，她更明媚了笑容，望向了夙夜。
“想不到你天下第一公子，也會有命中註定的劫！她美麼？”
“美，很美！大概這天下間再不會有誰，比她更美。”
夙夜回想起了之前幻境中見到的墨紈，輕輕的嘆息，卻不吝讚美。
“你一定很愛她吧……”
楚馥聽着夙夜的話，望着夙夜那隱隱出神的模樣，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澀。
“嗯。”夙夜用力的點了點頭，繼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纔回神望向了楚馥。
而楚馥在這一刻，對上了夙夜的雙眸，卻是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
他有了心愛的女人！
他……很愛那個女人！
楚馥的心中似乎在不斷的重複着這樣的話，直到她的雙手在袖中隱隱的緊握成了拳。
只是，就在這樣的四目相對裡，夙夜始終直直的望着楚馥，望着楚馥眼裡難以掩飾的情緒，耳邊再一次的浮現了之前他聽到的那些句子。
“毅，我也愛你，至死不渝！”
“對夙夜，我真的下不了手。”
“毅，有我愛你，還不足夠麼？”
字字句句，猶如在耳。
所以，在這一刻，就算夙夜清楚的意識到楚馥可能因爲剛剛的話而誤會，可能會誤會夙夜心中還有其他深愛的女人，他卻也不願再去解釋半個字。
對於已深愛了北辰毅的楚馥而言，他夙夜的感情，甚至一切，也都只會是可笑的多餘！
那麼，讓楚馥就這麼誤會下去吧，這也未嘗不是好事。
夙夜似乎在心底裡已有了決定一般，他的脣角始終勾着那淡淡的笑，隨之而來的，也是淡若清水一般的關心。
“你呢？你也是入了幻境吧，你的幻境裡，又有些什麼？”
“我……”
楚馥一下被夙夜問起，想起之前在幻境裡的點點滴滴，臉色一瞬變得極其的不自然，甚至連話也有些吞吞吐吐。
“我是也遇到了一些人和事，只不過都是浮雲罷了。”
“浮雲？”
夙夜聽着楚馥的界定，笑不禁濃了幾分，但卻帶着隱隱的暗嘲。
“是的，就是浮雲。因爲不管怎樣，也都不重要了。”
想起北辰毅，想起自己在幻境中殺了北辰毅，楚馥還是不由自主的有些黯然。
“是啊，不重要了。因爲……不管你如何愛他，對我，你總是下不了殺手的。”
夙夜星眸含笑的望着楚馥，一字字緩緩的溢出，仿若雲淡風輕一般。
“你怎麼知道？！”
楚馥原本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可一瞬聽到夙夜的話，不由的身子一僵，雙眸詫異的望向了夙夜。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在昏迷之前，聽到了你
的這句話而已。”
夙夜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一般，緩緩的起身，卻是拉開了與楚馥之間的距離。
“夙夜，我……”
楚馥緊緊的蹙着眉，望向了夙夜，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
“什麼都不用說了，就像你剛剛那句話一樣，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夙夜微微的側頭，卻是第一次沒有直面楚馥，而他脣角的那笑雖然依舊掛着，卻也早已生出了不同。
“嗯，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活着離開這裡。”
楚馥不由的一愣，但隨即，楚馥也是漸漸的收拾了心神，擡眸望向了不遠處那隱約的光亮。
“你明白，就最好。”
夙夜始終是那樣淺淺的笑着，輕嘆着那一句好似有些莫名的話之後，也緩緩的撫着那石壁起了身子，進而也隨着楚馥的目光，望向了那隱約的光芒。
“走吧，我覺得那個地方，也許……是有什麼在等待着我們的。”
楚馥微微的側頭，也是淺笑點點的，一把伸手扶住了還有些虛弱的夙夜，另一手指了前面。
“嗯，只不過……馥兒，我覺得你該先對我施針。”
夙夜也算是微微的頜首，可前路茫茫，他的心中也隱約的有些擔心。
“施針？！哈，這世間怎會還有你這樣的愛好，故意找針扎的？”
楚馥微微的一愣，輕挑着娥眉，直直的望向了夙夜。
“就當是吧。你可還記得當初在未央宮你爲我驅毒的事情？”
夙夜接下了楚馥的目光，一字一句，卻也不自覺的回想起了當初他們的萍水相逢。
“嗯。你！你……不會是想要我用同樣的辦法，讓你暫時提高內力吧！”
楚馥脣角的笑，漸漸的好似有了一些真實，只是想着那個時候自己的倔強與執念，她驀然的意識到了夙夜所謂的‘施針’究竟是什麼。
“果然，跟在本公子身邊的時間長了，人也是會變得聰明伶俐的。”
夙夜啞笑了出聲，好似打趣一般，話更是雲淡風輕的輕鬆。
“你不要命了？！且不說那刺激大穴，提高內力的方法極爲的傷身。就是你現在這身子板，只怕也根本承受不了瞬間提高內力所帶來的痛苦……”
楚馥並沒有爲夙夜的嬉笑所放鬆半分，甚至是緊緊的蹙着娥眉，各種的擔心。
“疼痛而已，時間久了，就會麻木的。可……若前方面對的，是龍潭虎穴，沒有內力，我們隨時都要死！”
夙夜見楚馥不願，最終也只得是收起了笑臉，嚴肅的望着楚馥，一字字的解釋。
“這……”楚馥一下再沒了話說。
畢竟夙夜所說的，她都明白。
甚至，若真是她自己，只怕楚馥也會選擇這樣激進的辦法。
可，面對着夙夜，楚馥的心頭有一絲說不出的心疼。
“馥兒……相信我，我可以的。”
夙夜緩緩的擡手，握了楚馥的手，緊了緊，施以力量。
“好吧，我答應你，若前方真的需要用到內力，到時，我自然會爲你施針。而現在，一切都還未知，所以，不急。”
楚馥低眸，望着握着自己的那雙屬於夙夜的手，定了定心，終是給這件事下了一個結果。
繼而，楚馥更是擔心夙夜反駁的，一下抽開了夙夜的手，邁步朝着那前面的光亮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