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閬州的馬車上,一路上顛顛簸簸的,君臨墨的臉色看着很是不好。
清雅察覺到他精神不振,額頭上沁出了細汗,嘴脣泛白,便偷偷的多打量了他幾眼。
隨後又轉頭看向薄如素,見她正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看着閬州知府拍馬加鞭派人傳來的摺子,張了張嘴,決定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從京城離開已經兩日了,天氣陰冷不說,再加上君臨墨之前受傷的地方又感染了,故而他的確有些不舒服,身子一陣冷一陣熱。
起初還能強撐着,可是隨着離着閬州越近,氣溫越低,他也就挨不住了。
餘光瞥見了君臨墨時不時的在發抖,眸光一頓,薄如素捏着摺子的手緊了緊,強裝看不見。
從得知洛亦然是君臨墨所救後,她的心情就有種難以言說的複雜。
那種感覺,很揪心……
昨日又在書房的暗格中看到了君臨墨收藏在盒子裡的東西,她的一顆心更是壓抑的厲害。
以至於,她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世上最難過的事情,便是當你將完整的自己交給一個人的時候,最後那人卻傷你傷的體無完膚……
當年君臨墨給她心裡留下來的傷害,就像是一個困着她的執念,忘不掉,也放不下。
可是,她又無法真正忽略掉他的彌補,他的愧疚,他的縱容……
尤其是,他現在坐在她對面這副病怏怏的面孔……
“咳咳……”君臨墨捂着嘴忍不住的輕咳了起來,一張臉通紅。
清雅猶豫了片刻,便難得大膽的主動給君臨墨倒了杯茶,小聲遞過去,“王爺……你喝茶。”
君臨墨點點頭,略微無力的擡手接過了茶杯。
然而,杯子還未到嘴邊,只聽到“砰”的一聲,滾落到了地上,茶水灑了君臨墨一身。
“呃……王爺?!”清雅驚訝的低呼出聲,緊接着,君臨墨便直直的向後仰去。
馬車聞聲一停,於正撩開簾子急聲道:“王爺怎麼了?”
清雅攙扶着君臨墨到軟塌上,手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手,大驚道:“呀,好燙!”
於正一聽,緊張道:“王爺發燒了?”
“給他服下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玉瓶,薄如素頭也不擡的丟給清雅。
大概是沒想到薄如素會主動給藥,清雅先是一怔,然後在於正的催促下趕緊將藥給君臨墨餵了下去。
一邊在桌案上寫着應付瘟疫的對策,薄如素一邊淡淡道:“於正,將你家王爺送去後面的馬車上。”
“啊?”於正很是不解,問道:“王妃,王爺現在不舒服,移動過去似乎不妥吧?”
薄如素沉聲道,“本王妃要給閬州知府寫摺子,無暇顧及你們家王爺。後面有太醫照料,這樣方便。”
於正想着薄如素也確實不可能細心照顧君臨墨,便探進馬車將君臨墨給背了起來,往太醫的馬車上送去。
太醫們原本在馬車上打盹,簾子撩起的時候外面刮進來的一陣冷風將他們給凍醒了。
於正將君臨墨託付給太醫們後,便又繼續開始趕路。
閬州的瘟疫幾乎要丁盡戶絕,戶滅村絕了,已經蔓延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薄如素寫一會,想一會,過了良久才停下了筆。
清雅看着摺子上密密麻麻的字,便貼心的給薄如素按摩着肩膀,“王妃,再有不到兩日咱們就到閬州了,您到時候直接告訴知府怎麼做不就好了嗎?做什麼這麼費力的寫下來?”
薄如素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緩緩道,“閬州的疫情嚴重,我提前把法子想出來,閬州知府也好加緊控制。這樣等我們到了後,做事的時候阻力也就少了些。”
“於正。”掀起簾子,薄如素將摺子遞給他,“立刻派人送到閬州知府手裡,要他務必要按着我上面說的辦,否則耽誤了大事,後果自負!”
於正應了聲,然後手指在脣間吹了個口哨,便有負責傳信的侍衛兄弟出現了,然後拿着摺子就閃身飛走了。
“王妃啊,您一路上都沒有好好休息了,快躺下睡會吧!”
這麼多的人,還要帶着很多物資藥材,如果晚上去住客棧,難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所以,大家白天黑夜不間停的趕路,自然也是睡在馬車裡的。
馬車雖然夠大,但因爲車內有就君臨墨在,所以薄如素與清雅二人也無法安然入睡。
薄如素打了個呵欠,點點頭便躺了下來,“瞧瞧你的黑眼圈,你也睡會。”
可能是沒有上下尊卑觀念習慣了,清雅也毫不顧忌的躺在薄如素的身邊。
將被子蓋好,清雅笑嘻嘻道,“王妃,奴婢睡嘍!”
薄如素笑了笑,便也閉上了眼睛。
很快,耳邊便傳來清雅均勻的呼吸聲,然而薄如素的腦子裡卻不斷的出現君臨墨的臉……
她沒有休息好,君臨墨也是同樣如此……
剛啓程時君臨墨就有表示過,若是薄如素累了的話可以在軟塌上休息。
但是,薄如素卻直接拒絕了……
故而,君臨墨也是陪着她們整整的坐了幾天……
君臨墨進了太醫們的馬車後,兩位隨行太醫便膽戰心驚的無比用心的照看君臨墨,畢竟這可是堂堂寧王爺,他們可馬虎不得。
因此,這倒是真的省了薄如素的力了……
齊國,蕭子譽剛從朝堂上回來,長生就抱着一個盒子迎了上來,“公子,這是蘇北早上派人送來的。”
“蘇北?”蘇北一定意義上就代表着薄如素,所以蕭子譽聽罷,便接過了盒子。
打開後,只見裡面裝着一件冬天的袍子。
那是最熟悉不過的月牙白色,用的是上好的蜀錦。
袍子用金絲銀線滾了邊,衣服下襬還有繡着的雲錦暗紋……
“公子,蘇北說這是寧王妃送給您的生辰禮物,是寧王妃親手做的。”長生見蕭子譽手在袍子上一下下輕輕摩挲,又道,“秦國閬州瘟疫了,所以前幾日寧王妃便被秦國老皇帝派去閬州了。”
蕭子譽動作輕柔,眸光深深,“我以爲……她忘記了。”
長生道,“寧王妃的禮物是遲了些,可她怎麼可能忘記了您?公子,您就不要多想了。”
“不遲。”只要知道薄如素還念着他,蕭子譽就心滿意足了。
將盒子仔細的蓋好,蕭子譽輕聲道,“禮物,我很喜歡,很喜歡。”
頓了頓,蕭子譽問道,“派人去查一下,閬州現在究竟疫情如何了!”
“是,公子。”長生拱手,然後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