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一航與趙珊珊走後,君臨墨本想看摺子的,但是翻開之後竟盯着出神了有半盞茶的功夫。
八月十八,是君一航與趙珊珊、馨月與肖毅的大婚之日。
他自小疼愛寶貴了多年的弟弟,就要成家了,心中百感交集。
既有歡喜,又有些許惆悵。
歡喜的是,君一航終於可以獨立了,身邊也有一個愛他,疼他的好女子。
自己於君一航來說,是兄是父,是師是友。
私心裡,雖然極其想將君一航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他此生安穩無憂,然而,這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
因爲,這世上沒有誰會一直陪着誰,父母,兄弟姐妹,哪怕是夫妻愛人,世事無常,也總會有其中一人早走一步的。
而剩下的那個,也只能代替對方好好的活着。
惆悵的是,自己不能再像之前一樣,處處爲他鋪路,事事爲他善後,以後的路需要他與趙珊珊二人相互扶持走過。
罷了,想開些就好了,就像是風箏一樣,總該有放手的一天。
只有真正的放手讓君一航自己成長,他才能成爲真正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因爲成家之後,他的肩膀上就不止是要擔負起他自己的責任,還有他的妻兒及瑞王府的責任……
起初還擔心君一航的身子,然而卻是他多慮了。
當年嫣兒對馨月和一航是那般的重視,而一航中了血毒,嫣兒又怎麼會不上心?
他的嫣兒,容貌變了,聲音變了,性子變了,可是她的心,即便是被仇恨給填滿,但是仍然還保留着純真善良,否則也不會三番兩次的女扮男裝冒着風險去給一航治病了……
難得的是,一航還提到了明日是嫣兒的生辰,詢問自己要怎麼過。
君一航和馨月口中的“四嫂”,永遠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洛雪嫣。
即便是,現在的“嫣兒”身份已經不再是寧王妃,不再是寧王府的女主人,可在他們心中,她還是他們的四嫂……
至於這生辰怎麼過……他其實前幾日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然而思來想去竟發現,這個生辰沒法過。
爲何呢?因爲,主院那位不是真正的嫣兒,而是一個不知身份的頂替着嫣兒臉的女人,真正的“嫣兒”卻直接改頭換面成了另外一個人……
若是過生辰,那麼自然就是給假嫣兒過的生辰,可這又有什麼意義?
若是不給假嫣兒過生辰,依着曾經嫣兒在他心中的地位,豈不是又會惹人懷疑?
錯過了兩年時光,他好不容易又認回了嫣兒,生辰當然是想陪着她,可是要怎麼對着一張薄如素的臉,對她說一句,嫣兒,生辰快樂?
何況,薄如素恨他入骨,連瞧他一眼都嫌棄,哪裡又會給他一個好好說話的機會?
“王爺。”這時候,杜江忽然推門而入,打斷了君臨墨的思緒。
君臨墨擡眸,低聲道:“怎麼了?”
原本這段時間是讓杜江監視樂妍,但是樂妍今日與羽熙二人一同去了將軍府,所以今日也就沒讓杜江跟着出去。
杜江道:“王爺,王妃騎着‘白影’去驛館找齊太子去了。”頓了頓,又偷偷瞄了君臨墨一眼,繼續道:“還有,齊太子一大早派長生給王妃送了生辰禮物。”
“哦?”君臨墨深邃的眸子染了一層寒氣,冷聲道:“什麼時候齊太子的人也能隨意進出咱們寧王府了?還是說,守門的侍衛難道也被齊太子給收買了?”
杜江感覺到君臨墨語氣裡暗藏着一絲憤怒,於是趕緊解釋道:“王爺息怒,畢竟當年齊太子與長生在咱們王府住了那麼久,侍衛們也都熟悉,所以聽到長生有事情要去找王妃,也就直接放行了。”
“王爺放心,屬下已經吩咐過侍衛們了,以後無論是誰來王府,都必定要提前通報才行。”
君臨墨的面色緩和了幾分,點點頭,又問緩緩道:“你可知齊太子送的什麼禮物?”
杜江道:“齊太子連夜爲王妃親手雕刻了一個跟王妃容貌一模一樣的小人。”
君臨墨聽罷,冷笑道:“王妃很喜歡?”
杜江不敢吱聲,生怕一句話不對再惹得君臨墨大發雷霆。
垂着頭,好一會不見君臨墨說話,杜江便好奇的擡頭,只見君臨墨雙手仔細認真的摩挲着一枚玉佩。
那玉佩,正是九年前,君臨墨在崇明山與洛雪嫣離別的時候相贈的那信物,也是玉佩是君臨墨母妃臨死前留下來的唯一一件物事。
雖然他不後悔兩年前爲了將‘天香豆蔻’從中取出而一掌擊裂了玉佩,但是玉佩對君臨墨來說意義非凡,所以後來他便找了京城中最好的師傅來修補玉佩。
花了重金,兩半玉佩即便是合二爲一,可若是用心觀察的話,還是會發現中間有一道淺淺的斷紋……
這就像是他與洛雪嫣的關係,破鏡真的能重圓嗎?
遲疑了片刻,杜江問道:“王爺,您是想將這玉佩作爲生辰禮物再送給王妃嗎?”
君臨墨攥着的手緊了緊,半晌才苦笑道:“有些東西對本王來說是寶,可在她眼裡可能連草都不如。”
深吸一口氣,君臨墨將玉佩收好,幽幽道:“蕭子譽能爲她做的,本王自然也可以!既然她喜歡,本王親手爲她雕刻個物事又有何難?!”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帶着幾分賭氣的不假,但是玉佩他也是真心想再交還到薄如素的手裡。
因爲,那是他們多年前的約定啊,是他的承諾。
可是,現在卻不是時候。
畢竟,送了這玉佩,一定意義上也就表明着,自己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
他不敢想象,她一怒之下會不會直接走人,連在他身邊僞裝都懶得了,而是離開之後,面對面的明目張膽的集中火力向她宣戰……
雖然,她如今在他身邊一切皆因報復,可至少她還在……
將一字未寫的摺子合上,君臨墨問道:“王妃走了多久了?”
杜江想了想,道:“大概是一炷香的時間。”
君臨墨不悅的瞪了杜江一眼,“走了這麼久,你竟纔來稟報!”
杜江連忙拱手道:“屬下失職。”
君臨墨冷哼一聲,便甩袖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