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嫣醒來的時候,發現牀上已經不見豆子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素素端着盆子進來了,見洛雪嫣已經醒來了,便上前服侍她洗漱。
洛雪嫣一邊任素素給她梳頭髮,一邊問道:“素素,你身子好些了嗎?”
素素點點頭,然後比劃了一番表示不必擔心。
洛雪嫣笑了笑,又關心的問道:“你這幾日吃了藥,嗓子可有什麼感覺?”
素素比劃了幾下,眼神中有一絲失望。
洛雪嫣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月白的醫術信得過,你也彆着急,興許再吃幾天藥就好了。”
“王妃,王妃!”這時候,門外傳來豆子激動的喊聲,“王爺回來了!”
洛雪嫣一聽,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可她的幾縷青絲還握在素素的手裡,因此扯得她倒吸了一口氣。
素素見狀,急忙鬆了手。
洛雪嫣緊緊捏着衣角,語氣急切道:“豆子,王爺他真的回來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豆子道:“剛纔我見到了管家伯伯,管家伯伯說王爺昨晚上回來的。”
“昨晚?”洛雪嫣愣了愣,喃喃自語道:“他既然是昨晚回來的,那怎麼不過來呢?”
素素拍了拍洛雪嫣的肩膀,示意她坐下繼續給她梳頭。
洛雪嫣坐下後,忍不住道:“豆子,管家還說什麼了?”
豆子搖搖頭,小聲道:“沒有。”
頭髮梳好後,洛雪嫣站起身道:“我去書房。”
書房內,秦峰剛幫君臨墨換好紗布,將袍子穿好後,下一秒洛雪嫣便帶着素素從門外進來了,“王爺。”
君臨墨眸光一亮,眼底的神色一瞬間如波濤洶涌一般,可是緊接着又恢復了平靜,淡淡道:“嫣兒。”
洛雪嫣瞧着他瘦了一圈,上前心疼的握着他的手道:“怎麼出去一次,瘦了這麼多?”
君臨墨雖然昨夜泡了藥浴,又抹了凌月白的藥膏,但是身子因爲損傷太厲害了依舊有些虛弱。臉上沒有傷,卻泛着病弱的微白。
感受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握着他的大手,君臨墨勉強扯了扯脣角,“你怎麼來了?”
洛雪嫣眨了眨眼睛,輕笑道:“我聽豆子說你回來了,就立馬過來了。”
君臨墨將自己的手從洛雪嫣手裡抽回,落在一旁的摺子上,隨意道:“我不在的這些日子,王府裡可有什麼事情?”
手裡厚實的溫暖突然消失,洛雪嫣嘟了嘟嘴,不滿道:“你出去了這麼久,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我嗎?”
君臨墨眸光微動,一邊寫着什麼,一邊頭也不擡道:“府中有杜江照顧你,我沒什麼可擔心的。”
洛雪嫣聽罷,心裡頓時不舒服的厲害,賭氣道:“你既然知道有杜江在,那王府裡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事情!”
聽出她聲音裡的不悅,君臨墨拿着毛筆的手一頓,半晌才道:“老師的那幅畫在你手裡,有空你將它給我。太子既然想拿着羽曦來做文章,所以那幅畫斷然不能再留着了。”
“哦。”洛雪嫣垂着頭,看着鞋面那兩隻翩翩飛舞的蝴蝶,心口堵得厲害。
他走的這些日子,她沒日沒夜的都在想他,吃飯想睡覺想,就連做夢都在想。他離開的那麼匆忙,以至於她連送他都沒有機會。
本以爲他真要一個月纔回來,現在知道他提前回來了,她便迫不及待的過來看他,可是他對自己的態度卻是這樣不冷不熱……
他知道太子帶人來搜查冬梅院的事情,也知道羽曦的那幅畫在她手裡,既然王府裡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那麼他又爲何多此一舉的再來問她?
從她見到了他,他便一句話都沒有問起她來,若是之前,他一回來肯定就往她的院子裡跑了……
一個低着頭,一個寫着字,氣氛尷尬的很,秦峰望着這忽然沉默起來的二人,嘆了口氣,於是知趣的退了出去。
咬了咬脣,洛雪嫣猛地一下子撲到君臨墨懷裡,細小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哭腔:“墨哥哥……”
她緊緊環抱着君臨墨,頭埋在他的胸前,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感受到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溼,君臨墨眸光沉了沉,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放下手中的毛筆,胳膊伸到了半空中又僵硬着垂了下來。
“墨哥哥……我好想你……”洛雪嫣摟着他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哽咽道:“我好想你,好想你……”
君臨墨的身材修長挺拔,可是這些日子沒見,竟瘦的這樣厲害了,讓她只是這樣的抱着就止不住的心疼。
抿了抿脣,君臨墨忍着將她抱在懷裡的衝動,良久才“嗯”了一聲,將那句“我也想你”從嘴邊嚥了下去。
他這樣的回答和反映自然不會讓洛雪嫣滿意的,擡起頭,一雙含淚的眸子直視着君臨墨,再次重複道:“我想你。”
她那麼的想他,他怎麼能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個“嗯”字就敷衍她呢?
被她溼漉漉的眼睛盯着,即便是再堅決的心也不禁有一絲動搖了。
君臨墨擡手擦了擦洛雪嫣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傻瓜,別哭了。”
別哭了,再哭他會心疼。
“墨哥哥,我……”洛雪嫣吸了吸鼻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君臨墨打斷了。
“嫣兒,我一會要進宮,而且還有一堆摺子沒有看,等我忙完了再去夏荷院。”
洛雪嫣雖然還有很多很多話要與他說,可是當看到他眼瞎發青,眉宇間確實藏着疲倦之色,只能乖巧的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說罷,便又不捨的看了君臨墨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王爺,您怎麼讓王妃走了?”洛雪嫣剛走,秦峰便進來了,可是在看到君臨墨捂着腹部的手滿是血跡,面色大變,立即跑去櫃子裡拿來藥箱,準備重新給君臨墨包紮。
君臨墨一邊解着袍子,一邊無奈道:“本王沒事。”
秦峰見那白色的紗布已經全部被血浸溼,墨色的袍子也暗紅一片,胳膊上的傷口也有隱約血跡,紅着眼睛道:“王爺,傷口怎麼又裂開了?”
君臨墨脣間溢出一絲苦笑,沒有說話。
當他看到洛雪嫣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將她一下子抱在懷裡,可是他不能。
聽到她撲在他懷裡一遍遍的說着想他,他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的難受。
爲什麼他會決定用恨來支撐着她?連凌月白都不能理解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指望其他人理解?
恨,比愛來的更純粹。
恨的生命力往往比愛來得更甚,雖然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但恨確是最強大的力量……
當然,他也知道,恨的破壞力就是毀滅。可是,他相信,恨人容易,恨一輩子卻很難。
只要洛雪嫣的寒毒熬了過去,那麼他便會告訴她自己的用心良苦……
再者,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因爲他對洛雪嫣的寵愛,也將她置於在了風口浪尖上,除了那幾個不消停的女人,就連太子和宣王也一直盯着她不放。
父皇之前說過,人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是永遠不會被打倒,那就是沒有弱點。如今洛雪嫣就是他的弱點,現在如此特殊的時候,他越是對她表現的在乎,她便越危險,而他也會有更多的牽絆……
“王爺,您擡一下胳膊。”秦峰見君臨墨愣着出神,便提醒道。
君臨墨擡了擡手,方便秦峰繼續給他纏紗布。
視線落在扔在地上的袍子,君臨墨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他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墨色,衆人皆以爲他喜歡墨色是因爲他性子冷漠無情,這樣陰暗的顏色剛好符合他喜怒無常的性子。
其實,墨色是最好的保護色。每次在戰場上都像是在踩在刀尖上一樣,稍有不慎便會受傷流血,可是墨色的衣服卻能將血色給掩飾住。這樣一來,即便是身受重傷,只要他面不改色,便不會給敵人任何挾制住自己的機會……
況且,就算不是在戰場上,他如今手握重權,京城裡也有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
他也會受傷,會流血,也怕疼,而他卻不能示弱,因爲他是寧王,是衆人眼裡那百毒不侵,刀槍不入的“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