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下的很大,樂妍看着變得白茫茫的院子,靠在軟塌上失神。
冷風透過窗戶吹進來讓人不禁打哆嗦,即便是屋內鋪着地龍,可站在風口的巧珍還是忍不住道:“姑娘,您身子剛好,要不還是關上窗戶吧?風這麼大,吹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樂妍微微嘆了口氣,眸子終於動了動,自嘲的笑道:“如今我已經被人踩到了腳底,連王爺都懶得見我了,我哪怕現在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心疼半分的!”
她的臉上一片頹敗之色,這種自暴自棄的模樣還真是少見。
那日她毒發,可是君臨墨竟將凌月白請去了夏荷院,這怎麼能不讓她傷心?若說之前她對他還抱着一點僅存的希望,那麼在他爲了洛雪嫣捨棄了自己的那一刻,在她躺在牀上痛的死去活來的那一刻,她對他的愛就徹底的放下了……
她對他,終究是死了心……
還有師兄,曾經那麼關愛她的師兄,竟也可以隨便打發一個下人來給自己施針,他可真放得下心來……
她樂妍在這王府曾是那麼的風光,如今卻落到如此狼狽不堪的地步,想必在寧王府裡她已經成了一個笑話……
“呵呵,我樂妍,竟然也有今天,真是……哈哈哈……”樂妍站起身來,一手伸到窗外接着天空中落下來的雪花,一邊笑的悽慘又哀怨,眼角掛着幾滴清淚。
巧珍既然被分到了靈蘭閣,自然只能將樂妍當做了主子。作爲下人,主子得寵了的話,那麼她們這些下人當然也會好過很多。
從櫃子裡拿了件披風披在樂妍身上,巧珍小聲安慰道:“姑娘,您不要灰心喪氣,您來了王府一年,這一年裡王爺是怎麼對您的,整個王府裡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所以奴婢覺得王爺他心裡多少還是有您的,您一定要儘快振作起來纔好。”
“你說王爺心裡還有我?我若是在他心裡還有丁點位置,他怎麼還不來看我?”樂妍聽了巧珍的話後,轉身回頭諷刺的看着巧珍,“別安慰我了,真的。”
手從窗口抽回,一下下的輕輕撫着巧珍惶恐不安的臉,樂妍幽幽道:“丫頭,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可憐?”
此刻樂妍的眼神很空洞,空洞中又有些危險,巧珍身子一顫,下巴忽然被樂妍用力的捏着。
樂妍細長的指甲劃破了巧珍的臉,巧珍吃痛道:“姑娘……”
樂妍將巧珍狠狠一推,瘋狂的笑道:“我樂妍,從來就不需要你們的同情和可憐!滾,給我滾!”
她的笑聲裡夾雜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因爲在洛雪嫣沒出現的那些美好時光裡,她是真真切切的愛着君臨墨,哪怕這份愛是偷來的,騙來的……
當初她是因爲私心,因爲帶着目的而接近君臨墨,可是她漸漸的迷失在了他的柔情裡,沉淪在了他的寵愛裡,她是真的愛上了他!
如今,她變得一無所有,失去了君臨墨,失去了在寧王府裡的地位,失去了一切的一切……
她恨他們,洛雪嫣,君臨墨,凌月白,白羽曦……她恨他們每一個人,爲什麼他們都可以過的逍遙自在,爲什麼他們可以相親相愛,他們可以友誼長存?
就連小丫鬟綠蕪,也能夠好命的在一夜之間搖身變成了皇上親封的惠陽郡主……
爲什麼?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樂妍死死的咬着嘴脣,直到血順着嘴角流出才鬆了口。
眼角的淚水早已被風吹乾,臉上冰涼一片。剛纔眸子裡的怨恨和心酸也被冷厲代替,望着主院的方向良久,樂妍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重重的吐出,終於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
轉身走向桌案,樂妍擡手在信紙上刷刷寫了幾行字,然後小心翼翼摺疊好了塞進信封,對着巧珍沉聲道:“你,找機會將這封信送去太子府。記住了,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巧珍愣了愣,還沒緩過神來。
這樂姑娘剛纔還是一副快發了瘋的樣子,怎麼現在又變得如此冷靜?關鍵是,也沒聽說過樂姑娘與太子府的人有什麼聯繫。所以,樂姑娘爲何要讓她去太子府送信去?
腦海中忽然蹦出來一個可怕的想法,巧珍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敢接信,往後退了一步,戰戰兢兢道:“姑娘,您……您不會是要……”
樂妍見狀,拿着信上幾步,逼視着巧珍:“巧珍,你一直都是個聰明的丫頭,所以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我想你也應該知道。”
巧珍嚥了一口唾沫,在心裡開始算計起來。
樂姑娘在王府裡不得寵,她難道真的要投靠太子殿下嗎?
太子殿下雖然是儲君,可無論哪方面都不如王爺。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東窗事發被王爺知道的話,樂姑娘一定死的很慘,而自己也必定逃脫不了干係……
突然想到之前在樂妍身邊伺候的那幾個丫頭,流蘇,小敏,她們哪個不是因爲爲樂妍做事而死無葬身之地?對了,還有樂妍曾經安插在王妃身邊的秀兒,安插在如夫人身邊的佩琪……
窗口吹進來的冷風刺骨,可是巧珍背後的衣服卻溼了一片。
手緊緊的攥着,巧珍在思考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偷偷告訴王爺呢?興許,她這樣做還能立了功得到王爺的嘉獎……
就在巧珍猶豫的功夫,樂妍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道:“巧珍,你若是不送這封信也可以,王府裡這麼多人,我自然也可以找旁人。只不過嘛……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計劃,我若讓你再活在這世上,豈不是給自己埋了一個隱患?”
“噗通”一聲,巧珍立即跪在地上,一邊重重的磕頭,一邊顫抖着聲音道:“樂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薑還是老的辣,巧珍就算是有幾分小聰明,可是在樂妍面前還是嫩的,幾句話便被嚇得像已經丟了半條命一樣。
也不怪她,因爲樂妍的狠辣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儘管自己是後來纔跟在她身邊,但是之前她如何殘忍的對待流蘇和小敏的手段讓她不得不從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
樂妍勾了勾脣角,俯下.身子將信封塞進巧珍胸前的衣襟裡,然後又貼心的將她的衣服撫平,動作優雅而緩慢,聲音冰冷又詭異:“你放心,等到我將他們一一剷除的那天,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巧珍緩緩擡起頭,對上樂妍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眸子,頭皮不由得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