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的漏網之魚,一直都活在他身邊,深得信任,甚至連姓名都不曾換過,容景就真的沒有懷疑過?
“哪怕他現在發現有人對他心懷不軌,也絕不會想到是我,當年的事情,有目共睹,元家已經徹底被趕盡殺絕了,我的屍體其實是管家的兒子,不會有人知道了。”
他神情異常的黯淡,末了才苦笑,“就算容景懷疑那又如何,你可知道他一直沒有子嗣?”
接下來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秦桑雪睜大眼眸,內心巨震,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
有元敬亭在身邊替他調理身子,以他的本事,只要不想容景有子嗣,他怎麼可能逃得過。
這麼多年,一無所出,真相原來是這樣,枉太后聰明一世,在這件事情上,同樣抵不過元敬亭的一個小把戲。
“是容壑的吩咐吧。”
他不答,只是默默轉過身去,低聲道:“該說的,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希望你要記得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他知道勸不住秦桑雪,也沒了心情安慰她,此刻自己心中也是一團亂,不知道這件事情最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秦桑雪瞭然,沉默又走了過去,在書案上抽出一張紙,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元敬亭接過,大驚失色,看着秦桑雪的眼神也漸漸變得驚詫。
“不好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了的,太后跟公主在等着我恢復之後將我打入冷宮,這一步已經是必走的路,你去找他安排後路吧,爲了洗刷元家當年的罪名,我想你該知道要隱瞞誰吧?”
“你擔心容壑會知道?”
秦桑雪搖搖頭,“我不管你跟他之間的關係如何,他畢竟是容家的人,也許你捨得替他賣命,但如今我要做的,不是對付他,你大可放心。”
然而秦桑雪沒有說出口的是,她要的是容壑的歸來,要她成爲自己手中剛一把利刃。
指向那些曾經試圖傷害她的人,孩子的血不會白流,兩輩子加起來,容景,你欠我的,可不僅僅是兩條命了。
元敬亭沒有說話,而是悶悶的看着窗外,然後苦澀的說,“有些事情,是真的回不去了,今晚大概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了,太后很快就會動手,你在冷宮之中,要處處小心。”
秦桑雪瞭然一般點頭,環顧着銅雀樓的金碧輝煌,將四處打量了一圈。
“公主也說得沒有錯,這樣的地方,真不知是凝聚了多少百姓的血汗,我何以心安理得的住在這裡。”
元敬亭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神情若有所思,秦桑雪自顧自又道:“冷宮也是個好地方,皇后臨死前的宮殿已經被燒燬,剩下的,大概就是那傳說中鬧鬼的去處了吧。”
元敬亭臉色變了幾變,“你也知道?”
這是宮廷秘密,向來都不許傳言,當年知情的人都莫名其妙死了,一個也沒有留下。
在宮中知道的人並不多,其實那鬧鬼都是後來的人傳的,誰也沒有真正見過,只是那個地方,曾經發生過不好的事情倒是真。
據說當年死過不少人,最有名的當屬備受先皇寵愛的明妃,關於她的死因,傳得版本衆多,但宮中人都只道是病死的。
老一輩的宮女太監都已經不在了,不是被遣散了,便是已經死去,元敬亭曾經因爲好奇調查過當年的事情。
結果卻發現一無所獲,至於那個鬧鬼的宮殿,他曾半夜裡去過幾次,什麼都沒有發現,多半也怕是心中有鬼。
不過關於這個傳言,他心中一直覺得背後另有真相,當年明妃本就死得不明不白,當時懷的孩子也不知有沒有出生。
甚至臨死前,她一直都在冷宮之中,若是沒有貓膩,那些侍候過她的人,怎麼會都活不下去了。
“怎麼會不知道,有些人想要費盡心思的掩蓋自己曾經做過的醜事,總要無所不用其極,說不定裡面還真的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元敬亭皺起眉頭,那個地方,就連打掃的宮女都願意靠近,總說寒氣森森餓,久而久之,也就廢棄了,大門緊閉,燈籠破敗,二十多年了,參天大樹遮蓋下,陽光都透不進去。
四處更是掛滿了蜘蛛網,當年明妃臨死前的白色燈籠跟帷幔殘破的樣子也沒有被收拾。
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是一個葬禮過後的現場,森冷而恐怖,也難怪會有鬧鬼的傳言,即便是白日,那裡也實在不是什麼膽子小的人敢去的地方。
“你就不擔心傳言說的那些恐怖的事情?畢竟不是個好地方,你真的要去?”
元敬亭是不贊同的,冷宮換一處地方也罷,他身臨其境感受過,實在不希望她到那個地方去。
秦桑雪卻不是這麼想,“太后當年還不是太后的時候,明妃盛寵,可在一夜之間,這一切都被推翻了,顛覆了,難道你就不覺得裡面有什麼值得什麼深思的問題嗎?”
“你的意思是?”
“太后是怎麼讓先皇相信的,明妃做了什麼,爲什麼就算先皇死了,這件事情,依舊成爲宮中禁忌,知情者,恐怕只有太后了吧。”
元敬亭仍舊不敢相信,“可你去了那個地方,恐怕就沒有翻身的日子了。”
“哈哈哈。”
她突然放聲大笑,笑夠了,才緩緩擡起頭來,眼眶微紅,“容壑不是還沒有回來嗎?難道你真的相信他從此以後都不出現了?”
元敬亭被她此刻的眼神嚇得倒退兩步,“你……”
等他終於明白過來秦桑雪話中的意思,突然驚得睜大眼睛,指着秦桑雪,顫聲道。
“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她收起眼中的狠戾,只冷冷一笑,“你覺得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孩子死了,他若不一走了之,怎麼會這樣?”
“你在報復他?”
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容壑不會允許一個威脅自己的女人留在身邊,他忍不住替秦桑雪擔憂。
“有一件事情,你也許不知道,他如今的心,怕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呢?”
聽見她用着信心十足的口氣說出這句話,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是下意識搖頭。
“你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