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昕見她眼神落在了傷痕累累的手臂上,眼簾半垂,“這些傷痕都可以恢復了,元御醫也說過了,注意休息就沒事。”
秦桑雪點點頭,“別擔心,本宮沒事,倒是有一事。”
她將手臂上的衣袖扯了下去,重新遮擋住傷口,“不是已經讓你去給皇上送信,爲何過了這麼長時間依舊不見人呢?”
蘇昕跪了下去,“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那日過去的時候,徐公公說皇上在御書房中,有重要事情,任何人不得入內,奴婢……”
秦桑雪瞭然,“起來吧,這本就不是你的責任,你一個奴婢,還能將皇上如何呢?”
“是奴婢辦事不力,讓娘娘受苦。”
“此事與你無關,本宮這一劫,是早晚要渡的,如今不過是提前了,太后也許並不打算留下我性命,只是皇上及時趕到。”
“本宮沒有力氣將你扶起了,起來吧,此事本就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倒是皇后,有沒有因此受累?”
蘇昕詫異,“娘娘如何問起她?”
秦桑雪搖搖頭,眼神有些茫然,她記得當時幾次凌千慕都試圖爲自己求情,只是礙於公主跟太后強硬的態度。
也許這一次的計劃中,她也不過是一顆棋子,被迫看到了最後,但她的身份也註定皇上不會輕饒。
“娘娘難道不知,這一次皇后也在嗎?她都可以這麼對你,爲何娘娘還要替她擔心呢?”
蘇昕不知她爲何突然又犯了毛病,去垂憐一個不值得之人,皇后凌千慕,無論皇上如何處置,皆是罪有應得。
“其實皇后並沒有那麼不可原諒,這一次唯獨她沒有落井下石,本宮心中感激,卻也記得她的情,若是有機會,便還了吧。”
蘇昕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隨本宮到院子中去吧。”
“娘娘如今身體還沒有痊癒,還是早些歇息吧,皇上馬上就過來了,奴婢去看一下廚子的膳食做好了沒,娘娘先坐着等上片刻。”
蘇昕說完,又將空藥碗收走,然後才轉身離開。
她走了之後,秦桑雪打量起內殿,第一次覺得,原來這座華麗的牢籠,是如此的堅不可破,蘇昕武功本事再好,當太后利用權力來試圖殺害她時,也沒有用武之地。
原來這便是深宮之中的權術,縱橫之術,但這一切的前提,你手中要有權!
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朝高處爬,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可以將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爲何一直都看不透?
總以爲這裡不過是暫時的棲身之地,卻不曾明白一個道理,哪怕你想離開,在這一段時間裡,首先要當一個傻瓜。
不會威脅到任何人的傻瓜,否則只會成爲眼中釘,引來殺身之禍。
太后不會問你緣由,只想要自己心中的結果,這一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
她是皇上的母后,皇上再寵愛自己,也絕不可能動搖她的地位,血濃於水,什麼時候寵愛沒了,她的大限也就到了。
“皇上駕到。”
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傳了進來,秦桑雪從內殿走了出來,擡眸便見容壑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他走過來,眼中帶着喜悅,“你醒了?身體可有不適?”
緩緩搖頭,“只是還有一些刺痛,過幾日就好了。”
容壑想將人抱住,手纔剛剛觸碰到她手臂,又倏然縮了回去,“朕……”
他動了動脣,看着她卻無言以對。
秦桑雪微微勾起脣,“沒想到皇上竟然也有詞窮的時候,臣妾沒事,多謝皇上掛心,只是這幾日,皇上恐怕不能碰臣妾。”
容壑點頭,眼神中漸漸涌上一絲柔情,這是一種陌生又複雜的情緒,至少對於從他眼中看到只能是這樣解釋。
“是朕來晚了,沒能好好保護你跟孩兒,以後不會了。”
秦桑雪微微上前,將頭靠在他胸前,低聲道:“皇上不必自責,此事因臣妾而起,太后懲罰也是可以理解,如今謠言四起,換做是誰,都不能無動於衷。”
容壑低眉,又不敢伸手去抱她,只能輕輕撫摸着那漆黑柔軟的髮絲。
“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無論是誰,敢在他眼皮底下,動了他的人,即便是母后,也不能放過。
“皇上,你已經打過公主了,而太后……”
“母后的事情,朕會有分寸,她雖是太后,可做出這種事情,難道心中就當真沒有半點愧疚嗎?你腹中還懷着朕的孩子,她不僅僅是要對你下手,就連自己的孫子都不放過。”
秦桑雪動了動脣,在他懷中擡起頭來,一臉蒼白。
他說的沒錯,太后做的一切,都是在將自己置於死地,何嘗不是在親手殺害她的孫子呢。
一個人的心,是如何的狠毒,才能對這自己的血脈下手,從前祈靖雲是這樣,如今太后也這般。
爲了所謂的名利,沽名釣譽,這些人,禽獸不如。
“好,此事臣妾不過問,但希望對於皇后,皇上手下留情吧,當時情形,她並非所願。”
容壑不解的看着她,眉頭緊皺,“你還是心軟了,在宮中,這樣如何能活下去?”
他親手訓練出來的人,怎麼可以如此優柔寡斷,面對敵人,就不該有絲毫的仁慈,甚至是趕盡殺絕,而她竟然可以替凌千慕開口求情,實在讓他十分失望。
秦桑雪不知如何作答,心中實在有些謎團要等待去解開,例如先前秦家的事情,並沒有結束,而皇后究竟跟此事有沒有關係她不知情。
凌瑾瑜跟公孫雲之兩人的身份,是個突破口,希望這一次,不要是自己白費力氣了。
孩子一出生,她便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放在這裡,也是時候該謀劃自己離開皇宮的時候。
容壑眼神凌厲,聰明得半點不容人猜測,她要何等玲瓏之心,才能躲過他?
對於寵愛,心如明鏡,這些都只是鏡花水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煙消雲散了,唯有出宮,是自己保住性命的最好辦法。
“朕本想皇后讓你處置,既然你開了口,那便隨了你的意吧,只是日後皇后要對你做什麼,朕就不阻止了,這可是你親自選的路。”
他說完這一句話,眼底都是冷的,彷彿先前的溫柔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秦桑雪靠在他胸口,低低應了一聲。
都說了解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便是聽聽他的心跳,只是容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