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苓恍然想起,那兩個宮女中的其中一個不就是方纔拿着錦盒稟告蘇珍的宮女麼?
瞧這情況,蘇珍大概已經決定要站在炎天肆一邊了,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而那兩個蘇珍身邊的宮女定也是蘇珍派去盯着炎宮浩的眼線,這樣的做法,定是要將炎宮浩在宮裡的一舉一動,他的下一步心思都如數傳信給共外頭的炎天肆。
如此……
蘇苓靈光一閃,心下頓生一計,若是能想個法子截獲他們之間聯繫的信件,便就可以加以利用,讓炎天肆與炎宮浩兩方相鬥。但要具體怎麼做呢?計策是個好計策,但蘇苓還未想到具體的實施策略,就被一個語聲微寒的男聲攔住了去路。
“那兩個婢子已經走遠了,天女在這裡做什麼?”
蘇苓後脊一寒,這聲音她是識得的,甚至說的上熟悉,便是那炎宮浩身邊的第一謀士莫桐,此人足智多謀,又極工於心計,若沒有他的出謀劃策,只怕如今的皇上還不是炎宮浩,此刻他出現在這裡,叫蘇苓心下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蘇苓壓下心中煩亂的思緒,答的淡定從容,“應貴妃娘娘之命入宮覲見。”蘇苓並未轉身,雖是易了容,聲音也有所改變,但他的眼睛太毒,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與他正面相對的好。
莫桐好似並不甘心,一個閃身,下一秒便就來到蘇苓面前,叫人平添幾分壓抑之感,一雙泛着精光的眸子直望住她,彷彿要將她看個透徹。
蘇苓半斂着眉,“若無他事,我就回天師府了。”
然而事與願違,她最不願發生的事偏偏來了。莫桐突然哼笑一聲,帶着幾分輕蔑,“這纔剛做了幾日的天女,就當真以爲自己是天師府的人了?”
蘇苓的心驀地一沉,不容她辯口,只聽莫桐頓了頓又道,“三皇妃……”
時間彷彿在這一瞬戛然而止,一幕幕過往清晰地涌現在眼前,莫桐的聲音如同魔咒縈繞在耳際,任她怎麼也揮散不去。她的內心在翻涌,而她再也無法壓制住內心的濤濤恨意。
“你果真厲害。”蘇苓擡頭,倔強又不甘的目光狠狠盯住莫桐,語聲微涼,“平白將這東勝國的皇位拱手讓給炎宮浩,倒是有些委屈你了。”既然被他看出了身份,蘇苓反倒沒有了心理包袱,冷冷嘲諷他道。
莫桐半眯着的眼睛裡透着幾分危險氣息,他果然沒猜錯,那晚他遍尋不見蘇苓的屍體。
雖然後來有穿着她裳服的女屍出現,但他卻不敢全信,蘇苓就這麼輕易的死了,而眼前這個所謂的天女,儘管樣子可以改變,聲音也可以改變,但她的氣質以及她給人的感覺總會有極相似的地方,而他看人的眼光一向精準。
而此刻既然她已承認,他的表情也越發陰鷙,“你承認就好,那日你僥倖不死,今日還不是落在我手上,我倒想看看,你這張伶牙俐齒的嘴能否再給自己謀一條活路!”
語聲未落,莫桐突然出手,欲要掀開遮在蘇苓臉上的面紗,蘇苓眼疾手快,堪堪躲了過去,然而身子還未站穩,只見莫桐繼續而來,帶着凜凜寒意,誓要將她拿捏的毫無反抗之力。
砰!
危急關頭,蘇苓只聽一聲悶響,莫桐便就應聲倒下,而他身後,一抹黑影跌入瞳仁,他身材挺拔,一身黑衣裹着他健壯的身子,只是他的臉上覆着一張泛着冷色銀光的面具,蘇苓無法得見他的樣子。
但他此時出現,從莫桐手中將她救下想來也不會傷害自己,蘇苓想道一聲感謝,只是不等她開口相問,面具人旋即覆上她的腰際,帶她飛身離開。
這種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得讓蘇苓止不住心潮翻涌,一個莫大的疑問在她腦海裡映着,他……是炎夜麟麼?
面具人的伸手極好,不過多久,便帶着蘇苓出了皇宮,確定四下裡無人後,面具人才將蘇苓放下。
“你是誰,爲何要救我?”饒是蘇苓再是從容鎮靜的人,這會兒也無法淡然自若。她一直想尋到的人或許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如何能靜。
被他擁着的感覺,甚至連他的氣息,她都覺得那麼熟悉。
然而她的熱切期盼並沒有換來她想象中的畫面,他只是漠然開口,聲音似要與他臉上的銀色面具比冷,“我是誰你沒有必要知道。”
“你……可是殿下?”蘇苓仍不死心,望着那冷硬麪具的清眸裡含着幾分期盼。
只是她話音剛落,面具人再次冷冷澆滅她的幻想,“你認錯人了,我是天璃國人,是炎天肆的人。”
短暫的震驚之後,接踵而來的是深深的疑惑,他竟然是炎天肆的人,那她對他莫名的感覺只是她的錯覺麼?
思緒如紛亂繁雜的線,越理越亂,而當她回過神,面具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天師府。
歸雲這幾日好似很忙,一連幾日見不到人影也是常事,自從那日在宮裡見到面具人後,蘇苓的心便無法再平靜。
歸雲曾說炎夜麟在那晚後去了天璃國,剛巧那個面具人也自稱是天璃國人,這種巧合不由得叫蘇苓聯想到,是不是炎夜麟藉着這次天璃國使者出使東勝國的機會又回來了呢?
此刻她正在房間裡煮茶,茶水溢滿了茶壺,而她卻不自知,引得小玉一陣驚呼,“皇妃當心,這可是滾燙的茶水。”
小玉一邊忙的收拾案几上的水漬,一邊把蘇苓手裡的水壺接過來。
蘇苓驀然回神,幽幽目光裡掠過幾分惆悵之色。
小玉見了,小臉上頓時掛滿擔憂,“皇妃這幾日是怎麼了?”
蘇苓目光微轉,又恢復了素日裡的溫和,“無事,只是最近休息的不太好。”
“這個時候皇妃定是要養好身子,好好休息才行,不過話說回來,皇妃這幾日不出門,可不知這京都城裡熱鬧的樣子呢。”小玉說着,給蘇苓倒了杯茶水遞過去。
蘇苓淡然一笑,抿了口溫熱的香茗,“京都城裡怎麼了?莫不是納西天璃國的使者在京城裡鬧開了?”
小玉不知蘇苓言辭裡的所指,認真地搖搖頭,回道,“不是,不過真與那天璃國使者有關係?東勝國前廢太子炎天肆如今搖身一變變成了天璃國的異性王,這事在京城裡被說成各種版本傳的沸沸揚揚的,以至於炎天肆走到哪裡,哪裡便是嘰嘰喳喳圍滿了人。”
蘇苓揚脣露出一抹淺笑,炎天肆是個精明之人,這傳言多半是他自己找人放出來的,目的恐怕是要與那位新上任的炎宮浩爭一爭名氣。
驀地,蘇苓突然蹙起了眉頭,“你可知炎天肆在京城的落腳之處?”
小玉微然一愣,不知蘇苓爲何突然有此一問,但仍點頭應聲道,“小玉知道。”
某一個瞬間,蘇苓心裡豁然變得明朗,自己躲在這天師府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那面具人是誰,既然心裡有疑問,爲何不自己尋找答案。如今她已變了相貌,炎天肆便就不會認出來,她還有什麼顧忌的。
永安街,京都最繁華富庶的一條街。
在永安街的盡頭開着一家京城裡有名氣的名鶴樓,而此次以天璃國使者身份回來的炎天肆便是在這名鶴樓落腳。
蘇苓遠遠站在街上,只見名鶴樓外頭站着幾名身穿天璃國裳服的侍衛,心下不禁冷笑,炎天肆好大的派頭,看樣子是將這名鶴樓全場包下了。
“站住,來者何人!”一條臂膀橫在蘇苓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苓並不怯懦,淡淡出口道,“天師府的天女要見炎王爺,勞煩通報。”
守在門外的侍衛雖然不是東勝國前,但天師府這個名字他們亦是有所耳聞,蘇苓這般一說,那侍衛打量着她的目光便就有些不同了。
少頃,那侍衛收回目光,對身邊另一侍衛道,“你去通報王爺,看王爺見是不見。”
那侍衛應了聲便就轉身進了酒樓。
天師府天女的身份果然好用,不消片刻,那去通報的侍衛就快步出來了,態度一改方纔的冷淡,更向蘇苓躬身施起了禮,“王爺有請,天女請。”
炎天肆既然包下了這酒樓,自己住的自然是最好的上房,房間門口有侍衛與婢子守着,派頭不比以前小。
將蘇苓引到炎天肆房間的門口,那侍衛便對蘇苓說道,“王爺就在裡面,天女請吧。”
進了房間,蘇苓方纔得見房間的陳設,以明黃與黑色爲主,無一處不盡顯繁華奢侈,再看看炎天肆,以往是身着東勝國太子的錦袍,如今變成了天璃國王爺,仍舊不改奢侈華麗的穿衣風格。
此刻正悠然坐在軟椅上,把玩着手裡的玩意兒,見蘇苓過來,掀了掀脣角,笑道,“天女來訪,可是貴客,快請坐。”
蘇苓也不客氣,便就在炎天肆對面落座,侍奉的丫鬟忙的過來伺候蘇苓茶水。既然他主子說這是貴客,就一定好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