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國。
鈞天宮上空,同樣鋪開一張巨型光幕。
廣場上,寅山和衆妖族一同觀看了人族聯盟總部的揭幕典禮。
同時,妖帝書房內,燕瀾坐在桌後,透過敞開的窗戶獨自觀禮。
典禮結束後,她關好窗戶,繼續處理剩下的公文政務。
過了好一陣子,寅山才推門而入。
燕瀾起身,道:「已經議過了?」
寅山:「聽他們說了幾句,重點仍是將要到來的第二次兩族會談。」
燕瀾:「用的時間可不像是隻說了幾句,瞧,你的政務我快替你做完了。」
寅山一看,桌案上只剩幾本攤開的文書,其餘的都已經碼放整齊。
「逆涯宮的人過來拆卸器件,我攜天工司與之交流。」
她邊說邊朝桌案走去,經過燕瀾身旁,燕瀾忽道:「等等。」
寅山駐步,燕瀾踮腳從她肩上取下大氅,在那深金色的暗紋上來回撫摸,語帶嗔怪地說道:
「你看,又勾絲了,和你說不要用爪子踩,要踩也一定把爪尖收好,你總不聽。」
說完,燕瀾拖來一隻矮凳,在桌旁坐下,把大氅搭在膝頭,取出工具開始縫補。
深金液體在半透明小瓶中翻涌,飛出細細的閃光絲流穿過暗銀小針,在蔥白玉指間凝結成線。
寅山注視着燕瀾垂下的側臉,彷彿能透過織錦看見那雙怪目中的專注。
燕瀾動作熟練,三兩下便將大氅縫好,披回寅山雙肩,隨後將半透明小瓶和暗銀小針放到靠牆的博古架上。
「再弄壞就自己縫。」
寅山沉默着,直到燕瀾準備離開,她纔開口道:「此類場合,你還是不願出席?」
不知是不是屋內光線的緣故,妖帝向來冷冽的淺褐瞳仁比往常顏色略深,幽幽的似含夜色。
燕瀾愣了愣,微微搖頭:「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在這種場合露面。」
寅山:「你在天嬋闕的時候,也不喜歡?」
「那時,不一樣……」燕瀾輕聲地,喟嘆般地說道。
她頓了頓,問寅山:「你還記得,當初我決意跟隨你時,我說過什麼麼?」
寅山:「記得。」
燕瀾:「我的目的,差不多算達到了。」
寅山垂眼,視線落到不知名處,道:「還早。」
燕瀾脣角彎了彎,轉身離去。
空蕩巍峨的房間裡,妖帝佇立很久很久。
……
太初觀,安防堂。
餘閒邁着八字步進來,一路溜達着穿過重重關卡和守衛,進了安防堂下轄部門之一情報司。
「喲,公孫長老,今兒你當值。」
堂上站着一名蓄短鬚的男子,餘閒跟他打招呼,話還未落就注意到男子身邊的人,隨即道:「巫師弟你也在?哦對,忘了你現在是公孫長老的徒弟。你小子行啊,三個師父罩你。」
巫曜宸:「師姐才知道我是香餑餑?」
餘閒:「我看你像臭饅頭。」
公孫懿哈哈大笑,然後對餘閒說道:「你這就從盟城回來了,沒跟掌門一道?」
餘閒:「修爲火候到了,得抓緊時間突破。我前段時間讓你們情報司查個事情,正好今天路過這兒,順道來看看查得怎麼樣。」
公孫懿聞言感知了一下餘閒的氣息,頷首道:「的確是到晉升洞真的臨界點了。」
他看看餘閒又看看巫曜宸,感慨了一句「後生可畏」,接着問餘閒道:「你讓查的事情是否立號?」
餘閒:「立了,三五一三
六五號。」
公孫懿袖袍一揮,不一會兒便有一名弟子進來,奉上一隻半尺長的圓筒。
他解開圓筒的封印禁制,從中取出十幾根纖細的玉簡,沒有過目,直接交給餘閒。
餘閒查看起玉簡內容,公孫懿趁機教導巫曜宸:「像這種,代號爲六位數的情報,出動的人手通常爲三到五人,使用的傳信渠道最高不超過丙級……」
正說着,餘閒那邊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她把玉簡還給公孫懿,笑容裡有種嘲諷的意味,道:「沒查完,不過不用繼續查了。」
「想好了?那我可就做主封捲了。」公孫懿一邊把玉簡放回圓筒一邊問。
餘閒:「封吧,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看向巫曜宸,問:「你對真武院瞭解多少?」
巫曜宸略爲疑惑地:「尹雪澤怎麼了?」
餘閒:「……誰問他了。我問的是真武院。」
巫曜宸摸摸鼻子,才道:「雖然曾經我族與真武院關係不錯,但我僅在年幼時隨族長去過那兒一回,後來發生衝突那次我未能隨行。總的說來,我對真武院知之甚少。」
餘閒:「說到那起衝突,那不是真武院和帝熔族關係破裂的真正原因吧。」
巫曜宸眉峰輕挑,爲餘閒的直言不諱感到些許詫異,稍作思忖後說道:「的確不是,這種小事豈能左右兩個勢力之間的大局關係。至於真正的原因,族長她說日後我自會明白。」
餘閒若有所思地點頭,耐人尋味地說了句:「真武院江河日下,尹師弟擔子重啊,嘖。」
她似有些惋惜,搖着腦袋晃悠悠地溜達了出去。
公孫懿正要給圓筒重新設下封印,一隻手就伸到了面前來。
「師尊,弟子看看。」
公孫懿果斷拒絕:「這怎行,即便你是我徒弟,我也不能違反規矩私自把情報泄露給你。你想看,方纔就該跟你大師姐說。」
巫曜宸便笑:「餘師姐方纔已經允許了。」
「嗯?」
「她那樣問我,就說明情報跟真武院有關,並且不介意我知曉。」
公孫懿皺皺眉頭,覺得有幾分道理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沉吟之際,巫曜宸又道:「師尊若覺爲難,也可請餘師姐迴轉,她大概尚未走遠。」
許是想起了餘閒那個德性,公孫懿擺擺手:「罷了,高低只是六位數的情報,你看吧,但切勿外傳。」
「這是自然。」
巫曜宸接過圓筒,取出玉簡查看。
看着看着,他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神情變得嚴肅。
看完後,他輕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公孫懿連忙打斷:「看了什麼不必跟我說,在這裡做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巫曜宸搖頭,道:「弟子只是想說,我族某條族規的存在確實有其道理。」
公孫懿:「什麼族規?」
「我要是說了,您就能猜到這裡面寫的是什麼,您確定要聽麼?」
「那就算了。」
巫曜宸笑笑,目光又落回手裡的玉簡,眼神幽晦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