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空見方不言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再隱藏,大大方方的道了一聲“請”。隨即飛身進入叢林中。
方不言笑笑,伸手示意陸漸不要擔心,轉身跟往林中。
此林極爲茂密,雜草叢生,藤蔓橫節,偏生林中大多是低矮灌木,其中蛇鼠蟲蟻肆虐,令人寸步難行。
方不言身前凝起無形罡氣,隔絕蛇蟲,北落師門仍是伏在方不言肩上,只是藍瑪瑙一樣的眼睛極爲擬人化的露出一絲嫌棄。隨即將眼睛與方不言對視,眸光閃動間,將一副圖像傳入方不言心神中。
那是一幅此處的路徑圖,方不言注目觀之,看到離他不遠處正好有一條羊腸小道。方不言摸摸北落師門毛茸茸的腦袋,誇道:“有心了,北落師門。”
隨即施展輕功躍入小道中,這條小道卻是人爲在叢林中生生開闢出來的,開闢的時間顯然不久,還能看到斷枝處汁液流出的痕跡。
方不言順着小路走出十幾步,低矮灌木越來越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參天大樹。而寧不空此時就站在一顆大樹下,靜靜等着方不言到來。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以爲當日是我佔了地利,今日在此地你便可盡情施展心中所學,看看能不能奈何得了我。”
方不言一步一步向寧不空走去,說出的話卻像重錘一下一下敲在寧不空心裡。
寧不空面色一沉,忽然似有所悟,指着方不言肩上道:“原來是北落師門,怪不得。”
他知道北落師門的神異,對於方不言能窺破他的意圖也就不在意。
寧不空又笑道:“方兄這是哪裡話?你的武功我可是佩服的緊,又豈敢與你動手呢?況且寧某半殘之人,中原已經再無安身之地,只是想在這裡了此殘生罷了,你又爲何苦苦相逼呢?”
寧不空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只令人惻隱之心策動,若非方不言明白寧不空的底細,換一個人說不定就信了他的話。寧不空說到悲切處,竟似真的流出淚來,急忙伸手擦淚,只是拂袖間,袖中白光一閃,疾奔方不言面門。
方不言似乎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左手揚起,五指如拈花枝,將那白光拈住,卻是一支嵌有鋼刺的白木短箭。
這是西域火部的獨門神通木霹靂,方不言早就見識過,知道此物暗藏激烈火勁,稍有碰觸便可引動爆炸。所以方不言接在手中,暗運黑天書劫力,劫力透體而出,將木霹靂內藏火勁驅散。
方不言微微一笑,將木霹靂扔到地上,“這木霹靂還奈何我不得。”
寧不空乾笑兩聲,自袖間取出一張諸葛連弩,笑道,“寧某若是以此呢?這一發動便是八箭,你還能接得住麼?”
話音方落,八支白木箭破空而來,每一支均蘊有‘周流火勁’,抑且其內嵌有牛毛細針,一經炸裂,木屑與鋼針齊飛,更具威力。
方不言輕笑一聲,似乎沒將這樣的攻勢當做什麼,一拳平平擊出,平地中宛若颳起十二級的狂風。向他襲來的白木箭被狂風一卷,登時失去準頭,隨風倒射回去。寧不空又是八箭齊發,白木箭觸及狂風,忽然爆發開來,引動另外八箭,在半空登時化作一片火海。
寧不空迎着火海走近一步,只聽嗖嗖嗖,第三輪木箭又至,直直朝方不言射去,方不言仍是以手接之,誰知木箭入手,其內竟是火勁全無,鼻中隱有硝磺之氣。
轟隆一聲,八支木箭齊齊炸裂,煙霧飛屑將方不言一時籠罩。
而此時風向忽變,寧不空朝空中不知撒了什麼,半空火海忽然火光大盛,如化作火龍,將方不言纏繞進去。
此時寧不空長笑道:“這次可不是周流火勁,而是貨真價實的火藥了。”
原來,寧不空知道方不言真氣偏於至陰至寒,乃是周流火勁的剋星,故此先有意用了木霹靂視敵以若,先讓方不言麻痹大意。此後八箭卻是特製火箭,箭桿中藏有火藥。前面兩輪箭不過是惑敵之計,後八箭纔是致命殺招。
寧不空本擬方不言將要葬身火海,忽見煙塵倏然四散,方不言的聲音悠然淡定:“這就是你的依仗嗎?若是沒有,就此結束吧。”
“散!”
隨着一個“散”字,包圍方不言的火焰陡然分散,在空中化作萬千火雨,散落四周,煞是好看。
方不言身上半點灼燒也無,如同神話傳說中的火神,掌控天下萬火,一聲令下,莫敢不從。
寧不空臉色大變,因爲這種神通他只在萬歸藏一人身上見過,連道不可能。
“你怎麼會周流六虛功?不可能,普天之下只有萬城主修成,城主他早在多年前就遭劫了,世間邊沒人會這種功法了,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會,你究竟是誰?”
叫罷驚惶已極,雙手亂揮,驀地悽聲叫道,“城主,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他們……不是我,都是他們……”他大喊大叫,如癲如狂,弩箭盡發,密如飛蝗,其中或有“木霹靂”,或是特製火箭,交相混雜,難分難辨。
這些箭並非都是朝方不言襲來,而是被寧不空胡亂發射,方不言躲過幾只朝他射來的箭,大多數卻是散落四周,引動熊熊火焰。
“殺人者誅心爲上,方兄果然是好手段,只是萬城主早就遭劫,你騙不過我。”寧不空手按大樹,微微笑道,“我承認你的武功深不可測,但是你今日最不該的就是這麼託大,要知木中藏火,進此林來,已入無邊煉獄。”
方不言道:“你的佈置不過是借木生火,僅此而已,對付別人尚可,想以此對付我,還是不夠看。”
寧不空一聲長笑,道:“那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