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言笑道:“這全賴你每日辛苦,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不容抹殺。”
谷縝的才識他是知道的,不然以萬歸藏的傲氣,就算存了利用谷縝之心,也不會收一個草包當傳人。
谷縝對於商賈之道彷彿是生而知之,即便是處理全島的商貿,也是輕車熟路。
谷縝入座,不時與施妙妙眉目傳情。施妙妙見情郎能有作爲,也是喜不自勝。
方不言對贏萬城使了一個眼色,贏萬城心領神會,站起來一臉和煦笑容道:“你們都是方島王苦心遴選,夢被選中站在臺前,足以說明你們無不是人中龍鳳,出類拔萃。但是尊主之位只有一個,只能優中選優,所以今天設下擂臺。不過失敗的弟子也不用妄自菲薄,方島王也會另有重用。而且今日臺上弟子不論輸贏,方島王都會親自指點傳下一門絕學。”
臺下弟子聞言,皆是一震,旋即興奮的看向方不言。
方不言的武功他們都是知道的,神乎其神,宛若仙人。能從方不言這裡得到一點好處,也足以餘生受用不盡,更重要的一點是眼見方不言勢大,若是能借此與方不言牽上一點香火情,甚至更進一步被他看重,倚爲心腹,豈不是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
想到這裡,無緣加入這次選拔的弟子都是羨慕嫉妒恨,而臺上的入選弟子們,個個戰意無窮。
看着野心不加掩飾的衆弟子,方不言並沒有感到不適,反而更爲欣慰。
方不言怕的就是他們沒有野心,東島現在缺的就是野心勃勃之輩,沒有野心又怎麼能銳意進取,進而光大東島?
況且方不言並不擔心養虎爲患。儘管這些人都是他親自篩選出來的,目前對東島的忠誠能有保證,但是人最是多變,初心難持。多少人從一開始的意氣風發,視天下興亡爲己任,到最後被現實擊敗,無奈蹉跎,這些方不言見多了。有道是莫道初心不相負,到最後初心爲何物?
紅塵漸欲迷人眼,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穀神通一樣,始終初心不變,更何況穀神通也曾經迷茫過,甚至有過放棄的想法。
能做到的這一點的,已經不能算純粹的人,至少已經有了部分聖賢的品格。
信任是相互的,建立互相信任的過程也是繁複和漫長的。方不言不可能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和這些即將注入東島的新鮮血液去產生羈絆,好在他有足夠的實力,足以應對所有意想不到的變數,讓劇本按着自己的想法前進。
他有這個自信。
“開始吧。”
看着面前洋溢着青春和意氣的少年們,方不言浮現一個鼓勵的微笑,輕聲宣佈比試開始,然後在島中弟子的歡呼聲中離開。
屬於他們的舞臺已經搭好了,就等着這些人上去盡情的展示了。這裡已經不需要方不言了,自有葉梵和贏萬城來主持大局。方不言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離開八卦坪,他的腳步踏進了星隱谷。
星隱谷是歷代靈鰲島主閉關修行的地方,閒人免進,非請莫入。裡面有着釋家歷代家主的石像,從這個地方,釋家歷代島主創出了“捕鯨手”,“鯤鵬掌”,“幹芒指”,“無定腳”等諸般外家絕學。
穀神通坐在中央,四周盡是石像圍繞。
“你來了。”
方不言還未進來,穀神通已經察覺到他的到來,睜開眼睛等着他。
“哈,大哥進境不少,小弟恭喜。”
方不言不是一次進到這裡,並沒有客套,而是說的真實感受。
此時的穀神通和一年前幾乎判若兩人,若說一年前的穀神通,看起來雖然溫文爾雅,就像一個教書先生,但是身爲一島之王的氣勢威嚴,仍是從不經意間迸發出些許。
而今的穀神通,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人。若說是返璞歸真之境,方不言早就達到,然而穀神通的返璞歸真又有不同。
返璞歸真說起來是一種極爲高深的武道境界,也可以說是心性修爲,指的就是一個人去掉了所有的外在,恢復了原始的本真狀態。
此時的穀神通,平淡無奇,但是這種狀態並非是他變得不起眼被方不言忽視了。而是契合了道德經中的“和其光,同其塵”,因爲變得太強大,太過不容忽視,以至於讓方不言下意識的去忽略了他。
這聽起來有些矛盾,但是設想一個普通人身處於天地之中,本就是天地萬物之一,又怎麼會特意去關注無垠天地呢?
穀神通給方不言的就是這樣一個感覺。
“上次來,這種感覺還沒這麼強烈,只是隱隱而發,如今看來,大哥當是真正晉入煉虛了吧。”
“僥倖。”
穀神通說的謙虛,但是以他的心性修爲,還是忍不住有些竊喜。
這也是方不言在他的心中地位足夠,不是屬下,反而像無話不談的朋友,所以才能這麼肆意的表達情緒,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在方不言面前。
“多謝你。”
穀神通站起來,對方不言鄭重一禮。
他如今修爲大進,站的也越高,回想起以前種種,才發覺有些堅持是多麼可笑,幸虧有方不言出現,點醒了他,更是讓他從一堆爛攤子中抽身出來,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重新審視過去,纔能有所感觸,更進一步。這可是他以前根本沒有奢望的。
“你有你的所得,我有我的收穫,看似是我幫了你,其實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收穫並不比你少。”
雖然這麼說,方不言知道這是大因果,爲了不使穀神通難做,坦然受了一禮。
穀神通也不是做作之人。只是很乾脆道:“但凡有事,水火無阻。”
聽到穀神通表明態度,方不言也是鄭重道:“承情。”
旋即,方不言又道:“閉關一面未曾露面,若非谷縝作證,葉梵贏萬城幫忙,很多人還以爲我圖謀不軌,企圖你的島王之位,將你鎮壓謀害了,你也該出來了吧,好安一安某些人的心。”
穀神通聞言道:“島王之位你想要儘可拿走。”
方不言搖搖頭,道:“島王之位我或許會坐一坐,但並不是爲了什麼狗屁地位權勢,以後還會還給谷縝。提起谷縝,我要恭喜你了,他這一年來做的不錯,全島上下都得到了認可,你後繼有人了。”
“隨你。”穀神通絲毫不在意島王歸屬,三言兩語就定了下來。
“這個孽子不氣我就好了。”得到肯定的回答,穀神通仍是習慣性的嘴硬,但是嘴上的笑容怎麼也掩飾不了,看着穀神通那副聽到兒子有出息比他自己突破到可望而不可求的境界還高興的表情,方不言也感覺欣慰,至少他的這個決定沒做錯,穀神通父子兩人的命運幾乎脫離了原來的軌跡。
說是幾乎而非全部,就是因爲穀神通命中註定還有一個大敵,同時也是方不言避不過的敵人。
不,也不能說敵人,至少對於方不言來說,是友是敵要看什麼立場,現在說來還太早了,不過方不言也打算近期去見一見他了,那個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