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言睜開眼睛,雙目中綻出兩道神光,隨即隱於無形。
陸漸經過寧不空教導,早就不是江湖小白,知道方不言之前是陷入了頓悟,他知道頓悟之境對於習武中人有多珍貴,直接默不作聲,來到方不言身邊爲他護法。
此時他正好對上方不言的目光,只感覺剛剛一瞬,整個天空好像白亮一下,然而持續的時間太短,令陸漸以爲是自己恍惚了一下。
他不知方不言就在方纔,已經臻至了虛室生白的境界,自此道路開悟,心中自有天地。
所以陸漸關切問道:“方大哥,你感覺怎麼樣?”
“感覺?”
方不言此時的感覺很微妙,他揉了揉微微脹澀的眉心,心神已經沉入泥丸宮中,只見泥丸宮中混沌成海,唯有中央一道氣機時隱時現。
方不言知道這是周流八勁的氣機,不過經過方纔異變,而今在泥丸宮中形成與靈光類似的狀態。
靈光本指衆生本具之佛性,清淨無染,靈照而放光明。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真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方不言體內的六虛毒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盤踞在泥丸宮中的無名氣機靈光一樣的產物。因爲它的狀態很奇特,脫離真氣之形,卻有靈光之質。就如“道”一般,無形無象,無色無臭,無所不在,無所不備,充塞宇宙,遍滿十方,不增不減,永恆常存。“道”本無形而不可名,但卻真實存在。老子爲了使人承認它、研究它、掌握它、運用它。故以“道”名。
方不言本來無可名狀,忽然明悟心頭,便效仿老子強名曰道,將之成爲道種。
六虛毒其實就是周流六虛功之種,而今由六虛毒周流八勁生成的道種,更像是無所不包,無所不融。雖然在方不言泥丸宮,卻不受方不言掌控,強行觀之如霧裡看花,強行用之如水中撈月,虛幻不實,彷彿只是虛幻。
然而方不言心中忽動,在陸漸等人的訝然驚呼中跳下船頭,落於海面。
陸漸以前也見識過這番場面,知道方不言能以水化蓮,踏足海上,他本以爲方不言也要如此,然而等方不言真正落入海中,陸漸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陸漸可以肯定方不言並未動用真氣,卻能做到這樣的效果,雙腳直接踏足水中,行走間宛若平地,倜儻飄逸,如神似仙。若非他日夜與方不言相處,恐怕也要以爲方不言是神仙。
滿船的倭人早已對方不言頂禮膜拜,如敬奉神明。
陸漸忍不住問道:“方大哥,你這是什麼神通?”
方不言在水中踏出幾步,踏足處有如平地,他此番全憑心意而動,周身上下並無半點真氣劫力縈繞。然而這海水彷彿有靈,知他心意,如臂使指,自然而然。
海水隨他手中一揮,一道水柱沖天而起,隨他心意變化萬千,模擬成諸多走獸飛禽,最終凝爲神龍,翱翔九天。
方不言心神之力擴展而出,本來只能縈繞周身,而今彷彿與無垠大海相融,連綿海域與他化爲一體,不分彼此。
在他泥丸宮中,道種靈光依舊沉寂,方不言卻知道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與這顆道種存在必然的聯繫。
他雖然不知道道種本質如何,但是經過他的試探,知曉他已然能控制周天八勁,演化玄奇神通,就如周流六虛功一般,但是比之周流六虛功如何,方不言還需找人驗證。
方不言理想中的人,仍是東島之王,穀神不死谷神通。
方不言揮手散去水龍,回到船上,看見衆倭人在他面前瑟瑟發抖,彷彿直面神明。鵜左衛門更是對他連連叩拜,口稱真神在上。
方不言不喜歡別人跪拜,皺眉間衣袖輕拂,鵜左衛門就感覺一道看不見卻不可抗拒的力量強制他起身。
“我並非是什麼神明,這不過是武功而已。”
方不言既是對鵜左衛門解釋,也是對陸漸解釋道:“武功是越練越強的,練到一定程度,種種手段就越發高明,乃至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範疇,這便是神通。”
陸漸略有所悟,點了點頭問道:“那方大哥你這個神通叫什麼名字?”
方不言道:“火不能焚是爲避火,水不能淹是爲避水,既然我曾對寧不空說我有一個避火訣,那麼這就叫避水訣吧。”
陸漸回想起方不言在水中肆意揮灑的模樣,只覺的避水二字說不出的確切,滿是火熱的道:“方大哥,你說我能做到像你一般嗎?”
方不言略微尋思一番,道:“以你的天資,只要勤練不墜,總有一日會做到,不過說不好是三十年,或是二十年。”
陸漸少年心性,只恨不得一下就能達到方不言這樣的高度,聞言聽說要在二三十年後,不由氣餒。
這是陸漸不知道要想做到如方不言這樣撬動天地之力,至少也要在煉神之後才能施爲。
這是因爲方不言的出現,原本許多屬於陸漸的奇遇都在他的身上,沒有了這些奇遇,若是中規中矩按部就班,二三十年就能達到方不言這般已經是極高的評價了。
不過接下來方不言的話又讓陸漸振奮起來。
“嫌慢嗎?也不是沒有快速的法子,天資聰穎之人,或許用不了幾年就能達到。”
陸漸一聽是幾年,心道幾年總比幾十年要好的多,只是平淡的“哦”了一聲。
不過說完這話,陸漸撓了撓頭,道:“方大哥,你說的方法不會就是這個吧,可是我按照你說的修煉方法日夜苦練,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變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