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有風。
風是從西北而來,帶着一股狂躁的氣勢,似刀子一樣殘割着你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膚。
幸好乾江城的士兵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相較於冬日裡,這樣的天氣壓根兒算不上什麼。到了冬日裡,那凌冽的寒風都能凍掉你的耳朵去了。
剛至春日,靠近邊塞的士兵們自然是不會早早脫下厚重的棉衣,他們還指望着這一身厚厚的衣袍用來禦寒呢!
今年註定不同,便是過了上巳節,這乾江城的天兒也該是暖和的。倒春寒便是如此,在你一個毫無察覺的時候,悄然經過,貼着你的脖梗問候着。讓你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從脖子裡鑽入,讓後背,乃至於胸膛和肚皮都是涼颼颼的。
李將軍站在垛口之上,看着遠處的衛國兵營,露出了一抹淺笑。衛國來勢洶洶,先是突破前方要塞,而後竟又不費吹灰之力取了陷谷關,卻在這乾江城被攔了一道。朝廷的援軍馬上就要抵達了,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清晨起來時,太陽還升的老高,暖和着呢!這才一會兒的功夫,這西北風也不知道是從那兒鑽出來的,嗖嗖吹着,冷的緊。
衛國四季如春,衛國的士兵們也是受不住寒的,這對於李將軍來說可是極爲有利的。雖說他們是從天凌峰繞道而來,但須知天凌峰附近有座山林可以供穿行,且不用被天凌峰的寒意所影響。
李將軍初出便注意到了衛軍的衣袍,盡是單薄輕便爲主,便料到他們必定沒有受天凌峰的寒意所累。只是不巧,老天爺卻偏偏安排了這倒春寒,讓氣溫驟降。
好啊!真是好的很!
戰爭打得是什麼?打得就是消耗戰!沒有了糧草補給,餓着肚子可有趣了。到時候一個個餓得腿軟腳軟的士兵還不是給人當西瓜切啊砍的!
這時乾江城的優勢就顯現出來。衛軍主攻,而乾江城這裡主防禦。身後又不缺少補給,何以畏懼他衛國大軍!縱然你有百萬大
軍,但糧餉消耗也是極快的,怕衛軍可是並未想過這些!
李將軍不愧爲老孃,於事情上想的極深。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衛國的打算。從攻下陷谷關便可看出,對方走的定是速戰速決的謀略,以奇襲當作致勝要訣。只是這一計策,卻在乾江城施展不開來。雖不知衛軍是如何知道陷谷關的漏洞,但乾江城可不是陷谷關,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將軍,衛軍那邊好像沒有動靜了。”
“這羣軟蛋給這天氣嚇怕了。好生守着,若是一有異動,即刻來報!”
“喏!”
李將軍這才滿意的走下垛口,準備去吃那一餐遲到的早膳了。
同他想的一樣,衛國軍營那裡的確是陷入了一片冷寂之中。
衛國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都溫暖極了,哪裡經受過這般寒冷,不少人都受不住了,瑟瑟發着抖。
“將軍,這麼冷的天氣士兵們怕是會受不住的。”
衛國統帥是一名年輕的將軍,三十幾歲的模樣,留着兩撇小鬍子,面容白膩,倒不像常年在外曝曬的模樣。但此人心思狠辣,手段之殘酷非人可以想象。
此刻,他便捻着自己的鬍髭,對下屬的回報作答:“派人去給士兵們置備稍後一點兒的衣袍,準備一半即可。這樣的天氣不會太久,最多不過五日便會過去。”
“屬下領命。”
年輕將軍在送別了下屬後,便掀開門簾除了帳子。果然外面的天氣已經冷的厲害,冷風強勁,連他都感覺到陣陣的寒意了。
他的腳步並未停留,徑直來到了軍營正中的一間瞧着頗爲華貴的帳子前。“啓稟公主,末將魯於同公主有事相商。”
帳子內傳來一道溫柔的女音:“進來。”
魯於小心的走進帳子,待到近前便叩首跪下,高呼:“公主千歲。”
女子格格一笑,道:“魯將軍無需多禮,出門在外一切從簡罷了。來人,快給魯將軍看座。”
坐上了婢女搬來的椅子,魯於這才小心的擡起頭來。面前的女子年月十七八歲,容貌非言語之能以形容,眉宇間一縷溫柔,脣兒帶笑,眼波流轉間盡是風情。他不覺吞了吞口水,暗想這等女子雖未經人事卻已經有此等風情,日後若是……
夏侯嵐蘭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卻笑意盈盈說:“魯將軍來找本宮,所爲何事呀?”
魯於到底非急色之人,因而立即便回神道:“不知公主可知,外面氣溫驟降,兵士們都有些受不住了。”
“原來是此事。”夏侯嵐蘭對於此事並不以爲然,“這種事情無需大驚小怪的。仔細想想,這衛國最冷的地方,也莫不就是這般模樣了。據說,這在夏朝被稱之爲倒春寒,只需再忍耐幾日,便可過去了。這幾日囑託士兵們小心注意着前方敵情,切莫讓夏軍取得先機。往日還需有人巡邏放哨,至於其他人便在營帳中生活取暖。經本宮瞭解,這倒春寒最多也不過持續四五日光景,且極爲難遇。”
“公主既然這麼說,末將便放心了。因衛國溫暖,不曾經歷過寒冷,末將這才擔心。”
夏侯嵐蘭略微有些自豪的對魯於說:“你可知本宮爲何選擇在三月出兵?”
“這……”魯於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很是誠實的回答:“末將不知。”
“三月便是夏朝春日到來之時,這時的天氣已經漸入溫暖之色。此時進攻最爲合適,若挑選五六月份,則會遭遇連番降雨,於行軍路途多有不便。且在雨中,於我方兵士的身體多有妨礙。故而本宮選擇三月,這是一個最爲合適的季節。如今將將是三月初,待取下乾江城,便入三月中旬,那時的天氣可是一派溫暖,十分的舒服呢!”
魯於眼睛一亮,不由讚道:“公主之賢能非我等可以想見。末將可是想不到這其中奧妙,此間一想,真覺慚愧啊!”
“你雖爲將軍,卻並不通曉夏朝人文之事,不知曉這其中之事,也是情有可原,無需自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