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工儀式結束後，領導們紛紛離開黑山村。
周圍條件太差，沒有一家像樣的餐館。
楚校長請衆人去老楊餃子館吃飯，一個個肚子都餓了，卻沒有人開口答應，明擺着不想在這裡吃。
鍾雨澤很有眼力，邀請徐德厚去白水縣視察教育工作，正中下懷。
徐德厚當即點頭答應，一行大大小小的領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上車離去。
孫磊沒有走，和楚校長，陳克儉，程碧影，以及村裡的孫大超，陳大善等人，在老楊餃子館裡擺酒，慶祝學校工程正式啓動。
第二天，施工隊陸續進場。
張胖子帶着姐夫鎮長李雄找到孫磊，剛一見面，李雄大發雷霆，怨氣沖天道："太過分了！"
孫磊好奇的問道："誰惹我們李大鎮長生氣了？"
張胖子在旁邊解釋道："昨天開工典禮結束，徐德厚和鍾雨澤等人返回大荒鎮，姐夫設宴款待衆人，結果被鄭永年直接打斷，提出去白水縣城吃飯，大荒鎮是小地方，姐夫忍氣吞聲同意了，結果上車的時候，鍾雨澤冷冰冰說車位不夠了，讓李鎮長坐鎮家裡，主持大局，一點都不給面子。"
孫磊更加奇怪了，不解道："一頓飯而已，有那麼重要嗎？"
李雄苦笑道："確實只是一頓飯，但卻是積累人脈的重要飯局，孫磊沒有從政，不知道人脈的重要性，而且那是赤裸裸的打臉，昨晚我上不了鍾縣長和徐局長的車，所有人都知道，我仕途上進之路斷絕，徹底無望了。"
孫磊質疑道："只是一頓飯而已，有那麼嚴重嗎？"
李雄點點頭："確實很嚴重，但也不是沒有解救的辦法，這不。。。。。。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就來求你了，要想搬回這一局，還得靠孫老弟你幫忙啊！"
不知不覺間，李雄把孫老師改成孫老弟，而且沒有讓人感到突兀，關係瞬間拉近很多。
孫磊算是見識了官場拉關係的手段，談笑之間，無孔不入，官場智慧堪稱全球第一。
"李鎮長過獎了，說實話，我昨天也被徐德厚擺了一道，開工典禮差點流產，剛好你來了，我請問一下，徐德厚說追加三百萬教育投資，這錢到底能不能到手？"孫磊問道。
李雄大吃一驚，他昨天就在車隊裡，若非聽孫磊主動說起，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場暗中交鋒，刀光血影。
"錢肯定有，國家在教育上的投資，逐年增加，但是你要想拿到手，難度極大，即使到手，最後能剩下兩百萬就不錯了！"李雄思索片刻，緩緩道："雁過拔毛，幾乎成爲各地的潛規則。"
"三百萬變成兩百萬，真夠黑啊，而
且工程也是自己人承包，轉來轉去，大部分進了自己腰包。"孫磊譏諷道。
"我也痛恨這種情況，但現實就是如此，你一個人痛恨解決不了問題，要想混下去，就得適應各種規則，除非你強大到足以無視一切規則，制定規則讓別人遵守。"李雄訕訕道，他也是鎮府機構的人，雁過拔毛的事情做過不少。
"李鎮長今天來找我，不會只是訴苦吧？"孫磊轉移話題道。
"當然不是！"李雄神色無比嚴肅的凝視着孫磊，道："我特意找你，商談修路的事情。"
"李鎮長，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情，一定做到，這條路修定了！"孫磊拍着胸脯保證。
"孫老弟，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癡長你幾歲，就叫一聲老哥吧！"李雄露出欣慰的笑容繼續說道："老哥也就跟你直說了，我有個想法，反正是修路，何不改一下名義，變成投資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叫你李大哥了，請問投資一事，有什麼講究？"孫磊笑眯眯道，他冰雪聰明，聽其言觀其行，一下子猜中了李雄的打算。
孫磊出錢修路，主要受益者是黑山村民，十九中，以及野豬林基地，公路沿線兩旁的村子，也能受益，但是肯定比不上黑山村。
如果變成投資，尤其是李雄拉來的投資，主要受益者就變成了李雄，是一份天大的政績，而黑山村民的利益，沒有受到任何損害。
但是賬不能這麼算，在商言商，按照李雄的方法，孫磊客觀上幫了他一個大忙，理應有收益，於是問道："具體如何操作，我從中有什麼好處？"
李雄當然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投資修路的想法，他很早以前就有了，但是一直不敢下決心。
李雄是大荒鎮的鎮長，讓他低聲下氣的求孫磊幫忙，難以啓齒。
然而形式比人強，很多事情沒有商人幫忙，根本辦不成，強行推進，效率也是極其低下。
就說黑山村到大荒鎮的路，幾乎從建國初期，幾十年來，每一任鎮長都有修路的想法，但是直到現在，依然沒有修成，這就是現實。
李雄昨天受到刺激，感覺自己必須爲尊嚴而戰，官員的尊嚴來自官位，而官位上升需要兩條腿走路，一是要有後臺，二是要有政績。。
李雄拋開官員的遮羞布，向孫磊闡述自己的辦法，以招商引資的名義，先由鎮政府立項，向縣市兩級政府申請修建一個收費站和部分財政撥款。
作爲回報，李雄可以鎮政府的名義介紹銀行貸款，還可以把野豬嶺的墾荒範圍擴大到十萬畝。
孫磊不關心以什麼名義來修路，也不在乎什麼收費站，他在乎的是把路修通。
自己雖然不缺錢，但是開發野豬嶺需要大量資金，如果有銀行貸款支持，絕對有很大的好處。
合理擴大墾荒證的範圍，更是孫磊所看中的。
不過孫磊深知談判的要訣，心裡已經接受了李雄的建議，臉上卻露出思索的神色。
孫磊認爲，李雄如此重視公路收費站的建設，絕對包含着私心，既可以創收，還可以安排內部人員上班，拿別人的雞生自己的蛋。
對李雄來說，路修好，自己有政績，還有實實在在的好處，張胖子的工程隊，肯定會大賺一筆。
李雄對野豬嶺的荒地沒有任何興趣，別說十萬畝，就是一百萬畝，只要孫磊想要，他都願意給。
經過數小時密談，孫磊和李雄雙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交談中，孫磊發現李雄思路極爲清晰，頭腦反應敏捷，不像一個四十來歲的人，很多二十出頭的大學生都比不上。
李雄很有大局觀，天庭飽滿，氣勢恢宏，絕對是一個人才，可惜明珠暗投，沒有伯樂賞識。
年過不惑，還是大荒鎮的小鎮長，如果沒有意外驚喜，退休前能混到副縣長已是極限。
李雄指出，都說東北有三寶，人蔘貂皮烏拉草，實際上東北最有價值的寶貝是林場，石油，礦產資源。
石油和礦產別想了，都是國營公司壟斷，林場卻可以由私人經營，所謂的人蔘貂皮烏拉草，其實都是林場衆多產出的一種。
只是經營林場，投入極大，限制極多，尤其是對天然林木的砍伐限定，令很多人覺得無利可圖，不敢投錢，害怕虧得血本無歸。
衆所周知，林場最有價值的資源就是林木，山珍海味產出反而是其次，不是說林場裡面人蔘，藥草，野味不值錢，而是可以用人工圈養的方式培育，沒必要專門承包大片林場。
但是李雄認爲，如果有充足的資金，能力，人手，以及足夠的耐心，經營好一個林場，那纔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
不過要想做到這一點，難度確實很大，拋開政策層面各種規章制度的限制不說，要想形成穩定的產出，必須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生態系統，意味着林場的面積不能太小，十萬畝地是底線，百萬畝不嫌大，千萬畝最好。
每畝林地需要投入一萬塊，十萬畝林地就是十個億，百萬畝一百個億，千萬畝一千個億。
天文數字的投資，嚇倒私人資本，但是嚇不到央字頭的國營企業，它們也不願意投，不是沒錢，而是在形成規模之前，投入產出比太低。
投資林場，最初幾年很可能根本賺不到錢。
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都收不回成本，還得年年投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