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開了兩個小時的車,終於來到了這個叫做張家村的小村莊。說是小村莊,僅僅是從面積上來看的,村裡的建築都很是高大很是氣派,房頂上都貼着紅色的琉璃瓦,牆上也都是鑲嵌了白色的瓷磚。趙龍下了車,攔住一位路過的村民,問道:“老伯,您知道張麗家怎麼走嗎?”
那位老伯陰沉着臉,說道:“又來了,又來了,造孽呀!”
趙龍不解,問:“老伯,您剛剛說什麼?什麼又來了?”
老伯擡頭,憤怒地盯着趙龍:“別跟我打馬虎眼!你們害了露子還不夠,還要再來禍害小麗嗎?”說着,老伯揚起手中的掃帚,照着趙龍的臉就是一頓打:“滾吧,滾!我們這裡不歡迎你!”
趙龍擡起胳膊,擋住劈頭蓋臉的掃帚和飛舞的灰塵,辯解道:“老伯,您在說什麼呀?我是張麗的男朋友,她一聲不吭就辭職了,我是來這裡找她的。”
老伯停下手裡的動作,眯着眼問道:“那我問你,張麗在哪裡上班?”
“東方市醫院,張麗在裡面是一名護士。”趙龍盯着老人的眼睛,趕忙說道。
老伯停在那裡仔細地想了想,又揚起掃帚對着趙龍猛打:“別以爲你知道小麗在哪裡上班我就能相信你,你們這些人壞事做絕,老天爺不會輕饒了你們的。”
趙龍一邊抵擋一邊着急。聽着老人的話,趙龍知道一定是張麗出了什麼事情,而且趙龍可以斷定張麗就在張家村。當務之急是打消老人的顧慮,讓他告訴自己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老伯,您別打了,就算您打死我他們也不會收手的,我真是張麗的男朋友,來這裡就是來救她的。”
趙龍情急之下,不經意間提高了音量。要是面前的是王家的打手或者小混混什麼的,自己自然是一頓胖揍,逼着對方說出張麗的下落。但面前是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人,既不能打也不能罵,只能躲避着迎面戳來的掃帚,乾着急。
“老頭子,快停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趙龍着急的檔口終於來了救星。只見一位大媽衝過來,攔下老人奪過掃帚,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你這是幹嘛,我都聽了半天了。”
要是這小夥子真是那幫殺千刀的,這個時候你早就躺在地上了。”一邊說着,一邊拉過趙龍的手說道:“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夥子身體壯實,一看就是有兩下子的。要真是那幫人,還用得着跟老頭子廢話。”
老伯面無表情,只是看着趙龍一動不動,好像正要準備撲出去的貓,只要趙龍有一點點異動,就會撲上來一樣。
“小夥子,對不住,我家老頭子就這麼個脾氣,你別忘心裡去。我看出來了,你是個好人,雖然可能有兩下子,但是你不一定能對付他們。”
大媽絮絮叨叨拉着趙龍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又擡頭招呼老伯:“老頭子,快過來。”
趙龍看到老伯沒再去撿那個掃帚,也放下心來,問道:“大媽,您是這村裡人,您能不能跟我講講張麗家的事情。”
趙龍剛剛聽到老伯的一頓話,覺得張麗辭職回家這件事可能大有文章,自己既然來了,就要把這件事情徹底地解決掉,不能再讓張麗有後顧之憂。
“哎,”大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臉上全都是感傷的神色。
“你是不知道,我們張家村,就屬張麗家可憐。”大媽搖着頭說道。
“可憐?”趙龍不解。按照東方市醫院的規模,就算張麗的父母根本不工作,張麗的工資也足夠養活這兩位老人家,怎麼到了這位大媽嘴裡就成了可憐,難道這個張家村是一個富豪村?
“是啊,就是可憐吶。”大媽看着眼前的鄉村公路,說道:“以前張麗的父母,那可是勤勤懇懇的兩口子,全村上下誰不誇啊?家裡的地那是每年都豐收,養的牛羊也是膘肥體壯。那個時候張麗她爹可是全村的勞動先進典型,縣政府每年都要把他的事蹟拿到全縣去誇一誇。兩個孩子也是人尖尖。”
“兩個孩子?”趙龍納悶,從來沒聽張麗說起過呀。
“對呀,大的是個男孩,叫張露;小的就是張麗。兄妹兩個從小學習好,人也長得俊,兩口子也仁義,教得兩個孩子非常有禮貌,全村人都喜歡。”大媽笑了笑說道。
“那這麼說的話,也沒這麼可憐呀。”趙龍問道。
“哼!”一旁的老伯重重地哼了一聲。
“老頭子,你來說吧。說起來露子和小麗,我這心就難受。”大媽擦了擦眼淚,趙龍趕緊從車上拿下來一包紙巾,遞給大媽。
“當時人都覺得,張家這兩個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可誰能想到,”老伯搖頭嘆氣,又在身上摸了摸:“怎麼就沒帶呢?”
趙龍看見了,老伯身上的菸斗,看樣子是沒帶菸葉了,又去車上拿下來一包煙,遞給老伯:“老伯,您接着說。”
“誰能想到像露子那麼好的孩子,竟然迷上了耍錢!”老人深深地抽了一口煙,氣的鬍子發抖。
“耍錢?”趙龍不解。
“就是賭博。”大媽插了一句。
怪不得沒聽張麗說過,任誰家有這麼個賭博的哥哥也不能拿出來跟人說。
“頭一次輸了兩萬多,老張――也就是他爹,把家裡屯的糧賣了,牛也賣了,好不容易湊齊了還了賭債,誰知道這小子又在外面賭,欠了四萬多。這一下老張氣糊塗了,去縣城的路上沒看清道,讓車撞了不輕,就那麼癱在了牀上。”老人搖着頭說道。
眼神迷離,似乎在回憶往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件事之後,露子繼續耍錢,還債的擔子,就落在了小麗和她娘身上。”說着,老伯拿出一根菸,像老朋友一樣遞給趙龍一根:“你也抽。”
趙龍接過來,就着老伯的火柴點着。
“可畢竟是女人家,這麼重的擔子,兩個女人怎麼承受?一來二去,她娘也不行了,下地的時候摔傷了腿,又沒錢看病,只能坐着乾着急。”
“那次之後露子就很少回家來了,就是回來也是拿東西,拿了就去賣,賣了繼續耍錢。”大媽擦着眼淚,痛心的說道:“那段時間小麗連吃飯錢也沒有,就只能在全村一家一家跑,跟人說軟話,我看着心疼啊。”大媽傷心的說道,說完抹了抹眼淚。
“哭啥嗎?”老伯撣了撣菸灰,看着只剩了菸頭,又點燃一根繼續說道:“就是那樣,小麗還考上了大學,她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