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活到這個歲數,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老夫看得出來,你並非是那種嗜殺成性之輩,所以你又何必昧着良心,製造這場殺戮呢?”胡鴻勸導道。
葉無天目光微微一閃,嘴角又是揚起一絲陰冷的笑意,“你若是真有這等慧眼識人的本領,當初怎麼就沒有看出我的能耐來呢?”
“老夫雖無法一眼望穿你的實力,卻能通過你的眼神看到你的內心,看到你的掙扎和猶豫。”胡鴻認真的說道。
其實,葉無天不得不承認對方所說的這一切,胡濤縱是罪該萬死,但是其餘這些胡家人卻都是無辜的。特別是那些還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看着他們那童真的眼神,他的殺意縱是萬般堅定,也下不了如此狠手。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想這般輕易陷入對方的圈套,他冷冷一哼,說道:“老頭,你忽悠人的本事很高明,但休想把我繞進去。”
“既然如此的話,那你現在就先殺了老夫吧。”胡鴻平靜的說道。
“家主,這怎麼可以,你看他殺雄兒的手段如此殘忍,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胡華剛焦急地勸說道。
胡鴻擺了擺手,說道:“他只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而已,老夫相信,他還是有良知的。”
葉無天眼睛一眯,冷冷哼道:“別裝出一副吃定我的樣子,告訴你,我葉無天生平殺人無數,要殺你,我眼皮都不眨一下。”
“那你儘管出刀便是,若是老夫的死能夠喚回你的良知,那也值了。”胡鴻說着便閉上了眼睛。
“那我就先殺了你,再殺光你們胡家所有人。”葉無天沉聲說道,言畢,“噌”的一聲,驚雷刀已從背後的刀鞘中拔了出來。
隨着元氣的注入,驚雷刀上激射出狂暴的紫色雷芒。
邊上的胡華剛等人都是瞪起了眼珠子,緊緊盯着葉無天手中那紫雷跳閃的驚雷刀,他們捏緊了手中的武器,只要對方稍有動作,他們便會全力出擊。
後方那些胡家子弟也都是滿臉惶恐的看着這把散發着恐怖的死亡氣息的驚雷刀,他們屏住了呼吸,身子在微微顫慄。
葉無天很清楚,胡鴻剛剛所說的一切都只是一種心理戰術,什麼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什麼喚回良知,全都是一派胡言。所以,他不會聽信這些虛假的言論,他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就在他準備將手中驚雷刀劈落的剎那,後方的人羣裡突然響起一陣小男孩的哭泣聲。
葉無天手裡的刀一滯,順着哭聲看去,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這個年紀才懵懵懂懂的開始認識眼前這個世界。當初的自己,也正是這樣看着那些敵人的刀,毫不留情的砍落在自己族人的身上。
八歲那年的血腥記憶就像是一個解不開的枷鎖,它揮之不去,忘之不卻,它時時刻刻地纏繞着自己的心靈,只要稍有觸動,它便會發出刺耳的聲響。
小男孩的嘴被他的母親慌忙的捂住,葉無天也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
目光向後方那些無辜的臉龐掃過,他刀中的力量漸漸收斂。
“噌!”
驚雷刀被收回刀鞘之中,胡鴻的身子卻是一顫,不過很快鬆了一口氣,並睜開了眼睛。
“你們現在唯一的活路,便是自廢修爲。”葉無天冷聲說道。
聽到葉無天這番話,衆人都是眉頭皺起,一副不情願、不甘心的樣子。
看到他們這副表情,葉無天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若是捨不得這身修爲的話,那你們可以選擇自行了斷,也可以選擇死在我的刀下。”
胡鴻也知道,這或許是對方最大的讓步了,可是對於一名修士來說,修爲被廢,這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胡家會走到這步田地,胡鴻自認難辭其咎,他愧對胡家列祖列宗,他痛心疾首,卻又萬般無奈。
“家主,我們跟他拼了。”胡華剛咬着牙關,憤憤說道,說着便要揮刀向葉無天撲去,卻被胡鴻攔了下來。
“就照他說的去做吧。”胡鴻長長嘆了口氣,老眼之中含着淚水。
他很清楚,若是與對方硬拼,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廢除修爲的話,至少還有子嗣留存。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樣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向胡家的列祖列宗有個交待了。
自廢修爲,其實也就是自毀丹田,一旦氣海丹田被毀,修爲自然也就不復存在,而且這種毀滅乃是不可逆的。
在胡鴻的帶頭之下,胡家衆修士紛紛自廢修爲,因爲他們都很清楚,這是唯一能夠保住胡家香火的辦法,若是反抗的話,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見所有人都已自廢修爲,葉無天也就不再爲難他們,畢竟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必然會被寧家捨棄,如此一來,對自己也就構不成危險了。當然寧家的追殺那是不可避免的,因爲自己的行爲已經觸犯了寧家的尊嚴。
葉無天的目光向這些胡家人掃了一眼,最後停留在了胡濤臉上。
“你們的命都可以保住,但是這個人必須死!”葉無天就像是地獄的判官似的,給胡濤判下了死刑。
胡鴻等人都是身子一顫,可是沒人去替胡濤求請,胡家走到這一步,都是拜他所賜,衆人心中難免對他心存怨恨。
面對葉無天那陰冷的目光,胡濤臉色蒼白如紙,他嘴脣顫慄,眼中充滿了恐懼,完全看不到以前那種囂張跋扈的姿態。
就在葉無天準備出手之際,胡彩兒突然橫跨一步擋在了胡濤身前,她含着淚向葉無天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堂哥吧。”
葉無天看着她,這個美麗的女人倒是有幾分吸引力,他向來見不得這般漂亮的女人在眼前哭泣,這些晶瑩的淚珠會讓他心軟,讓他失去自我,讓他迷失方向。
胡彩兒的淚水是充滿悲傷的,她並不怨恨眼前這個男人,因爲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靜看了許久,葉無天長嘆一口氣,不知是在嘆息自己,還是在嘆息眼前這個女人,又或者是她身後的胡濤。
收回目光,葉無天默然轉身離去,向着那片鬱鬱蔥蔥的山林走去。
看到葉無天離去,胡濤大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疲軟下來。
然而,葉無天方纔走出十餘米,驀然回身,一枚銀針拋射而出。
“噗!”
輕脆的聲響在胡濤腦袋上響起,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山谷中死一般寂靜,隱隱響起胡彩兒的飲泣之聲。
離開之時,葉無天留下了小黑,吩咐它暗中保護這些無辜的人,因爲這些人修爲都已廢,想要活着離開這片山嶺幾乎不太可能。
獨自一人離開了西崗絕地,回到雲崗,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熱鬧,大街上,巷子裡,飯館裡,人們都還在談論着昨日那場比武,那場驚世駭俗的戰鬥。
葉無天在街上走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這些人的目光中充滿崇拜和敬佩,對此,葉無天早已經麻木了。
下一站乃是龍虎堂,儘管葉無天和龍虎堂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但是他必須除掉這個潛在的危險。只有除掉龍虎堂,鳳舞閣才能穩坐雲崗,這樣不單單是爲了林清雅,也是爲了餘沉魚,這個獻身於自己的女人。
看着葉無天踏入龍虎堂,街上的行人紛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論起來。
“這小青年到龍虎堂來做什麼?”
“該不會是要剿滅龍虎堂吧?”
“很有這可能,若說這小青年和鳳舞閣是同一陣營的,那麼這龍虎堂的日子也差不多到頭了。”
“不單單是龍虎堂,你們聽說沒有?胡家昨晚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想必早就逃離雲崗了。”
“看來這一役最大的贏家還是鳳舞閣啊。”
“是啊,以後整個雲崗怕是得易主了。”
……
對雲崗來說,葉無天只是個短暫駐步的過客,然而,他的路過卻是掀起了一片風雲,改變了整個雲崗的局勢,在雲崗的史書中留下了深刻的一筆。
不管日後風雲將如何變幻,不管雲崗將如何改朝換代,縱是風雨千百年後,當後人翻開史書尋覓歷史的痕跡,總能翻過這樣的一頁,上面記載着這個神奇的青年,在此留下的神奇事蹟。
龍虎堂內響起了打鬥聲,爆炸聲,轟轟雷鳴之聲,不過很快便消停了,這個年輕人就像之前進入時一樣,風輕雲淡地踏出了龍虎堂的大門,在一雙雙驚詫的目光之下,他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翌日清晨時分,天色微微泛亮,不等林清雅醒來,葉無天便已啓程離去,他還是決定不辭而別。
這是一個寧靜的早晨,東邊升起的朝陽灑下一片光輝,照射着整個雲崗,將街邊那些建築拖起了長長的身影。
晨風微微泛寒,從雲崗城南門的方向吹來,吹拂着葉無天身上那件黑色的斗篷,將他那壓過鼻樑的兜帽時而掀起,時而垂下。
因爲城南門外是一片遼闊的草原,所以從那邊吹來的風都夾雜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這種味道讓人感覺到清新自然,渾身舒爽,讓那些準備踏上征途的旅人精神抖擻,爲那些風塵僕僕的歸客拂去一路上的風塵和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