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雨庭淵的話,陳六合的身軀再次狠狠一顫,他努力的壓下心中那絞痛的情緒,他看着雨庭淵,一字一頓的說道:“雨老,能不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爺爺爲什麼要布這個局,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他不應該這麼殘忍纔對,以前,他最疼仙兒了,他活着的時候,青鸞最討他歡心了,不該這樣的……”陳六合仍舊難以接受,用力的搖着頭說道。
雨庭淵苦笑一聲,搖搖頭,道:“很簡單,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爲了你好,他要在臨死之前,幫你把路鋪好,他要讓你有能力在他死了之後,繼續活下去,並且好好的活着。”
“爲什麼?憑什麼?”陳六合的情緒再次激動了起來,他*道:“我不是活的很好嗎?他爲什麼要把我從高處狠狠的拽下來,把我踩進萬丈深淵?他爲什麼要佈置一個如此殘忍的局,讓這麼多的人,成爲他局中的犧牲品?我想不通!”
雨庭淵輕聲說道:“小六子,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事情,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三年前,你的確足夠優秀,你的確足夠璀璨,可是,那時候的你,鋒芒太露了,已經引起了很多人對你的不滿意。”
“你不知道的是,那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盯着你了,你的存在破壞了很多人的利益,擋住了很多人的前路,甚至快要成爲了衆矢之的。剛極必折的道理,你應該懂得。”
雨庭淵說道:“如果,你爺爺不製造出那樣一場災難,把你從最耀眼的位置狠狠的拽了下來,把你一腳踢出炎京,流放到山高水遠的縝雲,或許,在你爺爺死了之後,下一個死的人,就會是你。”
“放屁!絕不可能!那幫人算什麼東西?就憑他們,也配跟我沈家跟我陳六合叫板嗎?我一身坦蕩,行端走正,我怎麼可能懼怕他們?”陳六合憤怒的說道。
雨庭淵搖頭道:“那時候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張弛有度,沒有經歷過最悲慘最低谷的階段,你是永遠無法變得收斂與沉穩。”
“對,你是很聰明,你也很強,可慧極必傷、強極必辱啊。”
雨庭淵道:“正是因爲你太優秀了,所以更加會有很多人無法容忍你的存在。”
“那個時候,你之所以如日中天,你真的以爲是全靠你自己的本事和能耐嗎?錯了,小六子,大錯特錯!你之所以能那般,是因爲你的後面,還有你爺爺,還有一根任何人打心眼裡都不敢去真正招惹的定海神針!”
雨庭淵深深的看着陳六合,道:“如果你爺爺一死,你定然遇難,等到了那樣的時刻,做什麼都來不及了,與其讓你倒在別人的腳下,十死無生,不如他親手把你毀了,讓你承受災難打擊,讓你沉澱鋒芒,至少,這樣也只是九死一生而已!”
“況且,有他老人家爲你佈局,他能留住你的一線生機,能讓你有翻身餘地!事實證明,他所做的一切,是對的。”
雨庭淵道:“看看現在的你,小六子,比起三年前來,你強了無數倍,無論是心性還是手段,亦或是那種沉穩老練,都堪比任何一個沉浮了大半輩子的老狐狸!只有這些,纔是能讓你在這個世界上安身立命的唯一依仗!你以爲你實力夠強真的能夠橫掃一切了嗎?只有實力,你會死的很慘!”
聽着這些話,陳六合就像是被狠狠震住了一般,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像是沒了靈魂一般。
他臉上盡是慘笑,吶吶道:“就是因爲這些嗎……”
他慘笑到了一種讓人心臟抽痛的程度,接着道:“可笑,真是可笑,原來我所經歷的一切悲痛,都是因爲這樣,我還以爲,我是世界上最倒黴的那個人,到頭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我。”
“那些爲我而死的人,不是被我的對手迫害,而是被我迫害,我纔是那個罪人,我罪大惡極,我可笑之極。”陳六合癲狂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流淌,笑得失魂落魄。
笑到最後,陳六合嚎啕大哭了起來,一口鮮血,再次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
在短短時間內,接連承受讓他那強大心理素質都無法承受的衝擊,這讓他生不如死!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再次被人闖開,卻是一羣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衝了進來。
陳六合面色一沉,目光橫向了他們,還不等他們全都走進病房,陳六合就冷冰冰的吐出了兩個字:“出去!”
這羣醫生們皆是步伐一頓,迎上陳六合那無比冰冷的目光,他們心臟都狠狠抽動了一下,只感覺像是墜入冰窟一般,竟然真的不敢在前進半步。
因爲陳六合此刻的神情,實在是太嚇人了!
“六合,你的身體要緊。”蘇婉玥疾聲說道。
沈清舞也是拽了拽陳六合的手臂,雖然無聲,可她同樣關心陳六合的身體狀況,連續吐了三口血,換誰,都要着急。
“陳先生你……”領頭的醫生小心翼翼開口。
話還沒說完,陳六合再次道:“出去!”
此刻,沒有人敢忤逆陳六合的意思,因爲陳六合身上的殺傷力實在太大,醫生們皆是退出了病房,都無需陳六合再多說什麼。
此刻的陳六合怎麼可能接受治療?他知道,這是心火,這是傷心到極致纔會有的反應,但他還死不了!
陳六合歪頭看了梨花帶雨的蘇婉玥一眼,輕輕搖頭,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道:“放心,我沒事的,我只是心疼而已,心真的很疼……”
蘇婉玥的淚水如絕提一般,她一邊搖着頭,一邊用力的挽着陳六合的手臂。
另一邊,沈清舞一手抓着信紙,一手也緊緊的抓住陳六合的手臂。
信紙上的內容她看完了,她完全能體會身邊這個男人此刻所承受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