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清舞說話的時候,陳六合撲捉到了沈清舞眼中的那抹玩味,他哭笑不得的翻了個白眼,沒有去接茬,因爲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沈清舞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若有若無的瞥了眼被陳六合一個勁砸吧的嘴脣以及夾在耳朵上的香菸,她操控着輪椅,返回到了庭院的中央,遠離陳六合。
她知道她哥此時很煩憂,對她哥來說,香菸,或許是他在這種狀態下最好的夥伴,而只有她主動離得遠一些,她哥纔會點燃那根香菸……
陳六合似乎看透了沈清舞的心思,訕訕一笑,拿下香菸叼在嘴中,再次點燃!
狠狠的吸了一口,任由那濃烈的煙氣在喉肺之間飄蕩,一雙眼睛微微眯着,盯着那爐子內的火苗一眨不眨,心事重重的模樣,很是有幾分滄海桑田的意思。
藥味飄散,不太好聞,乃至有些刺鼻,但陳六合也沒挪腳半步。
火候掌控的差不多,他放下了手中的扇子,一手捏着下巴的鬍渣子,一手捏着菸嘴。
陳六合頭也沒回,忽然道:“小妹,你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沈清舞自然知道陳六合指的是什麼,她不假思索的說道:“我的看法就是哥的看法,大同小異!”
頓了頓,她又接着道:“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若是黃百萬真的邁出了那一步,哥所經營的地方,必定會亂!這也就意味着,哥的後方着火了!”
“斷了哥的後路這是必然的,也會把哥的靠山給剷平了!對炎京這盤棋,同樣也具備了極大的影響,最起碼,龍殿那一塊,就非常危險了!”
沈清舞分析道:“老黃若是擊潰了南邊,那麼王金彪就必然要輸給李觀棋,連一丁點僥倖的餘地都沒有!”
“到時候王金彪喪命,龍殿被李觀棋一人掌控,所有的資源都會倒向諸葛家一方!哥可就真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在大勢所迫下,巨龍俱樂部的瓦解也成了必然,因爲哥到那時,已經沒有了大勢,分崩離析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沈清舞的聲音不大,顯得不緊不慢,並感覺不到絲毫的緊張。
聽到沈清舞的話,陳六合舔了舔略顯乾涸的嘴脣,自嘲道:“這麼說的話,那咱們的敗局基本上就已經成形了啊……”
“是的,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的話,似乎是必敗無疑呢。”沈清舞很乾脆的點點頭:“諸葛家這步棋走的相當漂亮,他們很清楚怎麼做纔是最有殺機,對哥最爲致命的。”
“有一點巍峨不動,動則必殺的氣蓋。”沈清舞說道。
陳六合砸吧着嘴脣,道:“既然這麼危險,那咱們要怎麼破局呢?”
“這就要看長三角那邊的本事了!看看他們是否能擋得住老黃的攻勢了。”沈清舞淡淡的說道。
陳六合嗤笑了一聲,道:“看他們?如果全都捆在一起,或許還能跟縝雲那幫窮兇惡極的草莽掰掰腕子!可長三角那一塊,早就是貌合神離,一盤散沙!”
陳六合接着道:“洪萱萱靠不住,她在暗地裡早就跟炎京這邊的人眉來眼去了,這一點我心裡一直有數,只是沒點破罷了!因爲早點破早翻臉,得不償失!”
“這無可厚非,在這種局勢下,誰都會爲自己想好後路,何況是掌控着一個巨大攤子的洪萱萱?如果她連這點大局觀和防範心理都沒有,那就太不正常了。”沈清舞說道,說的心平氣和,一點菸火氣都沒有。
陳六合笑了笑:“汴洲那邊就更不用說了,看似最爲牢固,實際上也是最爲脆弱,沒了王金彪的坐鎮,根本就不是老黃的對手!”陳六合的口吻也很平淡,就像是再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唯一讓我放心的,反倒是我曾經最爲提防的杜月妃!她很可能會給我們帶來驚喜呢。”陳六合道。
“再強也怕是沒用!到時候老黃壓境,洪萱萱反水,汴洲崩潰,杜月妃可就成了獨木橋,縱然她有三頭六臂,也改變不了什麼。”沈清舞很直白的說道。
陳六合苦笑道:“怎麼看,咱們都是死路一條啊?”
“是的呢。”沈清舞輕輕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陳六合回頭看着沈清舞,臉上掛着沒心沒肺的笑容。
“哥,要不咱們逃跑吧?”沈清舞極爲天真的回了一句,更驚奇的是,她那雙清澈的眸子中,在這樣的時刻,在討論如此嚴峻沉重的話題下,竟然浮現出了一抹促狹之意……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陳六合的臉上也綻放出了一個打趣的笑容,道:“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話音落下,陳六合跟沈清舞兩人相覷一眼,都笑了起來,笑得是那般的沒心沒肺,天知道他們在這種時刻怎麼還能笑得出來,他們這對兄妹,真有種雪山崩於眼前而巍然不動的氣魄。
渾身上下都透露着讓人看不懂的神秘色彩……
事實上,他們這還真不是強顏歡笑裝出來的狀態!
陳六合不怕,是因爲哪怕天塌下來了,他也毫無畏懼,他的一往無前與狂傲,是足以讓人心顫神慄的!
而沈清舞不怕,則是因爲若她認真起來的時候,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人與事能夠讓她感到害怕的呢?
天塌下來,不用她去頂着,有陳六合幫她撐着,但最關鍵的是,有她在,這天能塌得下來嗎?
有她沈清舞在,這天,敢塌下來嗎?敢嗎!!!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陳六合跟沈清舞這對兄妹兩的狀態,是那般的讓人心驚膽顫!
這個世上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心裡在想着一些什麼,他們的底氣與依仗又是什麼!
他們又憑什麼在這種絕境即將如洪流傾瀉的時刻,擁有着如此自負的姿態!
至於在這種空前危局下,他們到底有沒有破解這個基本死局的辦法,那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