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或許又只是一個剎那。
葉初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明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好喝麼?”
明月的話嫵媚到了極點,清醒過來的葉初卻是悚然一驚,剛纔的他竟然沉淪其中,不可自拔。
美酒與女人,是最大的毒草!
似是看出了葉初的異樣,明月嬌笑一聲,話鋒卻是一轉,“少年郎,你的道是什麼?”
話題跳躍的跳過,以至於這一刻的葉初竟沒有反應過來,楞在當場。
“你呀,空有寶山卻不自知。”明月向前,一指點在葉初的額頭,“你的路,就在這裡。”
“天魔九轉?”葉初脫口而出,第一次跟上了明月的思維。
“可這是魔功。”和清風說話一樣,和明月對話,葉初同樣是用的意念。
“錯,這是魔道。”明月又是一聲嬌笑,“你的眉心裡有一枚珠子,用你們的話說,那叫異珠。你們自稱爲能力者,使的是異能。
可那,只是不入流的小道。
少年郎,姐姐勸你一句。
切莫爲了小道,而誤了大道。”
這一句話,清風也和葉初說過,只不過他說的比較隱晦。
看着葉初若有所思的樣子,明月一頓,話鋒又是一轉,“酒好喝麼?”明月似笑非笑,“這,可是要陪我出嫁的女兒紅。”
“你不是給赤烈了麼?”葉初又是一怔。
“女兒紅的年歲和我一樣,其珍貴程度,就好比我的貞操,我怎麼可能給那個矮子。”明月嗤笑一聲,看着葉初,目光濯濯,“自然,是要留給我的少年郎了。”
“呵,這份情有多重,你自己在心裡掂量。你現在已欠下我兩頓酒,酒債肉償,我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你可莫要讓我等太久喲。”
明月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似是困了。
“去吧。”完全沒有給葉初說話的機會,明月一揮衣袖,紅色的道袍長袖在空中一甩,屏幕一切,葉初出現在酒館之外。
“酒債肉償?”葉初低語,神色變得極爲古怪。
站在酒館的門口,葉初沒有離去,而是在思索明月的話。
不同於清風,明月的話要直白的多——獵場就是你的大道,纔是你要走的路,異能只是小道,微末不入流。
這,是在給葉初的指路。
曾經有一段時間,葉初很渴望覺醒異能,每個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葉初自然也不例外。真正走上了這條路,罕見的夢繫異能卻讓葉初有種無路可走的茫然。這個時候,明月出現,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明月告訴葉初。
——其實,你本不用迷茫。你的路,就在這裡。
抉擇的分叉口,葉初的人生軌跡似乎要發生偏移。
就在葉初將這個問題上升到人生哲學高度時,一個彈窗將葉初拉回現實。出現在右上角的是陸大鵬那張挑釁的臉,他的後面,跟着和他形影不離的二鵬、小鵬。這兩人,不像是陸大鵬的兄弟,倒像是他的跟班。
“知道這是什麼嗎?”
視角一切,一具沉重的巨熊屍身被扔到葉初身前,它的毛髮赤紅如炎,即使是一具死屍,也似散發着驚人的熱量。
“哈,你肯定不知道這個吧,外鄉人。這是,爆炎之熊!”陸大鵬說。
“快看看你獵榜的排名,連前三都沒進!!這,纔是你們外鄉人的水平嘛,比狩獵,你們差我們幾條街啊!”陸大鵬又說。
“我早就說過,有我陸家鯤鵬在,獵榜可能有你們外鄉人的一席之地!你能排第一,只是因爲我們狩獵世家的兒郎們沒出手。現在看來,你能進獵榜都是一種僥倖,一個星期,我們就把你踩下下去。這,就是我們的實力。”陸大鵬再說。
看着趾高氣揚的陸大鵬,完全不知道他優越感在哪裡的葉初嘆了一口氣,打下一行字,“哦,原來你這麼厲害。”
“哼!”陸大鵬不置可否,葉初這句話卻讓他心裡一喜,只覺得葉初是在服軟。於是,陸大鵬的頭昂的更高了,那鼻孔,朝天!
“你這麼厲害,你爹知道嗎?你媽知道嗎?還不知道吧,那還不趕快回去找你爹媽。”
葉初的這一行字讓陸大鵬瞬間暴怒,“你!”
“我什麼我?我讓你找,沒想到你還找的這麼快,這麼着急認爹?好吧,給你機會,叫爸爸。”葉初又打下一行字。
其實,葉初更喜歡做,而不喜歡說。能用手解決的事,葉初一般不動嘴。可在這詭異的魔域,葉初還是不打算輕易動手,至少不會先出手。
打又不能打,那隻好用嘴嘍。
袁純曾說過,葉初的嘴,有的時候真的很損。往往一句話,就能讓別人吐血。
讓葉初奇怪的是,彈窗中,陸大鵬對葉初怒目而視,臉色漲得通紅,沒動手不說,嘴都沒動。
彈窗之中,是一連串的省略號。
這可憐的熊孩子,連罵人都不會?葉初心想。
沒有還擊力的對手,是無趣的。
葉初轉身,不再理會陸大鵬,準備回藥店看看。就在這個時候,屏幕外,葉初一震,一股灼烈的氣息從腹部燃起,並很快席捲全身。又是一口鮮血,吐在了光幕之上。
屏幕內,葉初的角色半跪在地,渾身劇顫。
看到這一幕的陸大鵬先是愕然,不明白葉初爲何突然這樣,不過看到葉初那痛苦的樣子,陸大鵬的眼裡又閃過一道快意。
只是這個,葉初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一會的他,就像是有一枚火球在胃裡燃燒,這股灼熱,很快燃燒到四肢百骸。
又是一連數口鮮血從嘴中噴出,葉初沒有看到,他吐出的血不是紅色,而是黑色,污黑之色。
這個時候的葉初眉頭緊皺在一起,第一時間,葉初想到了明月的酒。
難道說,酒裡有毒?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下一刻,燃燒的火球爆裂,葉初摔倒在牀上,渾身劇烈顫抖,只覺得全身筋骨被無限拉昇,拉昇到撕裂,撕裂後又重組,重組後又一次被撕裂,如此反覆。
這個痛苦的過程持續了足足一個小時,葉初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可他,硬是一聲沒吭。就如同第一次在獵場裡死亡,喉管直接被獵犬咬裂,晚上的時候頸部大出血,那個時候的葉初,同樣是一聲沒吭。只是死死咬住牀單,這一次,葉初同樣如此。
他的眼眸,已然猩紅,就像開啓了血妝。
某一刻,葉初的識海的最深處。那裡,原先有一縷魔氣,只是在清風的一指下,那縷魔氣被震散。
就在那個位置,一縷魔氣,從無到有,驀然騰起。如同一朵初生的火苗,卻一點也不顯脆弱,色澤比以往更深,是深邃的黑。雖然沒以往那般粗,新生的魔氣很纖弱,但看上去更爲凝鍊。
在這縷魔氣騰起時,所有灼熱都襲向眉心,新生的魔氣貪婪的吞噬着這些能量,也在這時,葉初的毛孔張開,黑色的不明物體從裡面析出,散發着無盡的惡臭。
所有痛感盡皆消失的葉初直接重進浴室,一個熱水澡,足足洗了半個小時。
再次從浴室走出的葉初,膚色白皙,再也不見一絲虛弱的蒼白。那凌厲的肌肉線條,讓他看上去矯健如龍。一呼一吸間,氣息勻長有力。
這是,易經伐髓?
葉初目光中透着異色,他舉起拳頭,澎湃的力量洶涌而上。葉初有一種感覺,再對上韓進,不用開血妝,單靠這雙拳,就能碾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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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酒館裡,明月慵懶的靠在桌子上,不時喝上兩口小酒。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房中。
清風的拂塵豎在肩上,看着明月,“你竟然真把那瓶女兒紅給他了。”他的血眸裡,不再是波瀾不驚,還是波紋陣陣。
“呵,原來還有你算不出的事來,那瓶女兒紅,也是值了。”明月淡淡道。
“你,就這麼看好他?”
“說的好像只有我一人把寶壓在他身上似的。”明月又喝了一口酒,神態還是那麼慵懶,“如果你不看好他,你又怎麼會點他一指。老頭兒,別以爲我看不出,你那一指,看似是壓服他,實則只是一次考驗,一道威壓都接不住的爬蟲,又怎麼值得你落子。
不破不立,接了你一指,他的起點已遠超同輩。
也是因爲你一指,我的酒才更加香醇,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到天魔一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一局,是你輸了。”
“他有天命,這是他的氣數,也是我的入局之手。”清風淡淡道,“可你不同,你本不該入局。”
“怪我咯?”明月聳聳肩,突然變得俏皮。
深深看了一眼明月,清風一撩拂塵,聲音已變得漠然,“切莫自誤。”話畢,清風已不見蹤影。
明月還在喝着酒,就好似清風從來沒來過。
只是某一刻,她的眸裡劃過一道癲狂。
“自誤?呵,我已身在其中,豈會因爲你一句話,就輕易退局。老頭子,誰掌魔域,就各憑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