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你可別誆我們,素聞武當掌門張少陽真人已經七十多歲了,怎麼會是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呢?”
白色太極服老者看着灰衣人跳到了白衣人所在的船上,忙不解地向黑色長馬褂老者問道。
黑色長馬褂老者姓李,是武當九宮劍派一脈。
其實武當山上有武道傳承的門派,足有數十家,十分雜亂。有的傳承門派在武當劍建有山門,弟子數百人;有的門派則一脈單傳,就師父、弟子兩人。並非一個武者或修道者說他出自武當派,就是我們所想的張三丰創立的那個“武當”。
李老所在的九宮劍派就是隱居在武當山深處的一支小流派,門中連師父在內只十餘人,學的是九宮劍術一脈。李老年少時就修成內勁,仗着劍術出門遊歷,後來機緣巧合被一位首長賞識,一直給首長做警衛。現在老了,便住在燕京的退休幹部大院內,兩個兒子都成氣,做了地方上的大員。
這一次聽說十年前的無敵大宗師霍英雄又回到了國內,並且要和一個叫做“葉北寒”的神秘高手決戰與玄武湖上。一身嗜武的李老自然不願錯過觀看頂尖高手決戰的機會,馬上約了老朋友張老和楊老,一起南下金陵。
張老便是那位身形矮胖的老者,退休前是燕京大員,本身更是八極拳宗師,在一次武道界交流會中和李老結識;而楊老便是那位穿着白色太極服的老者,正宗的楊氏太極傳人,太極宗師!
三位老人雖然都是武道宗師,但畢竟年紀大了,年少時打拳又結下了不少仇家,獨自下金陵後輩們自然不放心,幾個兒子只得放下工作,帶着警衛親自陪着。
此時,見楊老一副迷惑不信的樣子,李老哈哈一笑:“楊兄,張少陽真人可不比我們啊。我們七十幾歲了,也不過是宗師入門,此生不可能再進一步。而張真人在二十年前就是武道大宗師,一身化勁早就修得圓滿,改善了生機,因此才二十年容顏不改,依然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原來如此。”楊老輕輕一嘆,“我等天賦已然不凡,和霍英雄、張少陽、風無痕等人相比,卻又差之甚遠。如果他們中有人突破傳說中的武聖之境,只怕身體機能還會得到大幅改善,屆時返老還童,再添百壽都有可能啊!”
一直沒說話的張老笑着安慰道:“楊兄不必感嘆,蜀道難,武道更難。整個華國大宗師又有幾人?至於武聖,一百多年來,都未曾聽聞了吧?究竟武道盡頭真有這麼一個境界,還是隻是我們前輩臆想的傳說,都未可知啊。”
“張兄說的對,我們好好看比賽就是了。既然張少陽掌門來了,那位持劍的白衣人只怕就是太白掌門風無痕了。”李老撫須看向灰衣人和白衣人所站立的大船那邊。
楊老和張老都沒有見過九大隱世宗門上三門的掌門,聞言忙一起看向大船,瞻仰兩位當世大宗師的風範。
話說灰衣人踏水而行,與霍英雄打了見面招呼之後,就直奔白衣劍客所在的大船。一到船上,他將拂塵往身後一插,抱拳大笑道:“風兄,你我已經有十年未見了吧?”
白衣劍客抱劍還禮,動作灑脫,淡淡笑道:“十年未見,張兄卻是風采不減當年!”
灰衣人身形高瘦,面容矍鑠,頭戴莊子巾,一身洗的泛白的灰衣道袍,青布十方鞋,倒是有幾分樸素清雅。他很沒有高人形象地擺了擺手,笑道:“風兄說話還是這麼文縐縐的,我不愛聽。”
白衣劍客笑着搖搖頭,故作鄭重地道:“張兄,你給我交個底,你現在到哪一步了。怎麼我十招就敗給霍英雄,你卻和他鬥個旗鼓相當呢?”
他問出這句話時,絲毫沒有十招敗給霍英雄的羞辱感,抑或是友人比他強的喪氣之態。
這兩人,果然一個是武當掌門張少陽,一個是太白劍派風無痕!
明明都是七十多歲高齡的老者了,面相上卻如同四十餘歲的中年人一樣,只有那種萬事隨心、返璞歸真的心態,纔有幾分像歷經滄桑的老人。
卻見張少陽大咧咧地笑着道:“你就不要埋汰我了,那場比試是我輸了。”
風無痕奇道:“哦,張兄的‘和光同塵’練得怎麼樣了?太極玄虛勁還是第四層?”
張少陽搖頭:“慚愧,我的太極玄虛勁這十年來依然卡在第四層,‘和光同塵’倒是可以分出四道分身了。”
在武道界,問及對方的功法和武技,顯然是極爲忌諱的!而將自己修煉的功法情況和武技水準告訴別人,無疑是自曝底牌,實不可取!
然而,這兩個武道大宗師,一個偏偏就問了,而另一個偏偏就答了。
“霍英雄的武道已經到了半聖之境,縱然我有四道分身,最後一劍可以發揮出兩倍的實力,卻依然不是他的對手。”張少陽見老友不解,嘆着氣補充道。
“你是說,他已是半步武聖……”風無痕聞言,一直波瀾不驚的神色也有所動容,看向湖心獨酌之人。
霍英雄和他在雪山之巔比武,並沒有用出全力,是以他並不知道,對方已經一隻腳踏入聖境!
那今天的決戰,怕是沒有什麼看頭了。
蘇雲薇、楚明河等一行人聽着三位老者絮絮叨叨了好久,說“什麼化勁圓滿,再造生機,七十多歲就像四十歲一樣”時,都感到有些驚奇。
練武真的有這種好處嗎?那葉凡已經是武道宗師,過幾年功力高深了豈不是可以青春不老?
衆人想到這個關節,有欣喜,有驚羨,有妒忌,有不服……
等聽到“武聖之境”、“返老還童”、“再添百壽”什麼的時,玄之又玄,無人已經都有些不信了。
“開什麼玩笑,講的跟修仙、神話一樣,盡瞎掰了!”
周力不服氣地小聲說道。
他終是知道三個老者的身份不一般,沒敢說大聲,以免惹來麻煩。
張婉婷也符合道:“是啊,你要說把武功練高了,成爲一派宗師,可以像剛纔那兩人一樣在天上飛,水上走,還說的通;但可以返老還童,多活一百年,七十多歲長得像四十歲,我覺得就太假了。違背生命規律嘛!”
蘇雲薇、楚明河聽了,也深以爲然。
張婉婷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下去,雖然很輕,但旁邊畫舫上三位老者是什麼人,俱是當世宗師,耳聰目明,頓時將這話聽了個分明。
只不過他們一代宗師,自恃身份,不屑和幾個沒見識的學生娃子置氣,只李老回頭瞪了張婉婷一眼,便又轉頭關注張少陽和風無痕那邊去了,不再理會張婉婷五人。
張婉婷被李老瞪了一眼,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精神都嚇恍惚了,知道厲害,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卻說自張少陽出場後,又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這期間再沒有一艘船或一個人跑進圈子裡來。
已經是下午快五點鐘,早春天短,天色已經有變暗的趨勢;雪籽卻演變成雪花,下的紛紛揚揚起來。
“難道葉北寒害怕了,不敢來赴這場決戰?”
湖邊知道內情的衆武者和一應大人物,心中紛紛涌起這個念頭。
說來也是,葉北寒本就是突然出現,殺了唐氏父子後又突然消失。霍英雄上個月連敗青城派、太白劍派和武當派三大掌門,他知道厲害,又怎麼會出現呢?
沒有人會傻到跑出來讓別人殺,更何況是一個年輕的絕世高手!
“只是葉北寒不出現,金陵葉家和江東地下勢力要倒黴了。”
想到這裡,東海省的很多大員們都開始頭疼了,接下來只怕社會不穩定啊,中樞萬一怪罪下來,都吃不了兜着走。而一些大富豪大商人,則開始想着,金陵葉家和江東勢力倒下後,有多少利益可以分割。
此時,江東大船上,洛星河心中也是微微焦慮,暗道:“不知道葉先生今天會不會來,如果不來,江東危矣。”
葉凡告訴過他,自己就是葉北寒,但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就不由不令洛星河擔心了。
趙榮軒、孫二河和劉方三人更是面露急色,趙榮軒走上前勸道:“洛龍頭,現在天色都快黑下來了,我看葉北寒是不會出現了。我建議我們現在就緊急葉先生,尋求對策。”
洛星河安撫江東衆人,說葉凡早有佈置,葉北寒不會失敗。因此趙榮軒還寄希望於去求助葉凡。
洛星河心中苦澀,但嘴上卻堅定地說道:“再等等,霍英雄並不認識我們,就算葉北寒不來赴約,他也不會今天就向我們發難的。”
趙榮軒沒奈何地重重嘆了口氣,退了回去。
大號畫舫上的李老、張老和楊老三人也是面露不解之色,再等一個小時,這一天都要過去了,葉北寒不來了嗎?
“我看是不用等了!”李老性子最急,直接斷言道,“那葉北寒據說才二十歲,就能擊殺唐宇這個大成宗師,天分何等之高?自然犯不着爲一些虛名來和霍英雄拼命,等二三十年後,他功夫高了,再回來打過,名聲、面子都有了!”
張老和楊老聞言默然。
洛雪顏等五人所在的船上,張婉婷凍得直跺腳:“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等老孃見到最後那個人出現,非要看看他是不是三頭六臂,擺這大譜?”
其他人嘴上不說,心中也是有些埋怨洛雪顏和安排這一切的洛雪顏的父親,害他們好好的週末不過,跑這裡來受罪!
洛雪顏自知對不住大家,一臉的歉意和不安。
就在這時,在湖東紛飛的雪花掩映下,隱隱約約有一艘畫舫,悠悠向湖心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