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霧。
京都的霧霾每次出現的時候。口罩都會脫銷。而賣口罩最賺錢的地方。就是一號地鐵口。這裡是“黃金地段”。在這裡擺攤一不用交稅。二不用出份子錢。賺多少都是自己的。所以這裡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楊二在京都乞討已經二十七年。二十七年中。每年的收入都會翻兩番。最多的時候。他一年乞討了一百六十萬元。家裡蓋了房。買了車。兒子結了婚。女兒上了大學。
現在楊二整個村裡的人。有三十多個跟着他來到京都了。分散在地鐵附近。他們統一行動。晚上一塊聚頭。每日變着法子乞討。偶爾還會開會總結經驗。而楊二也不需在出頭露面。每天光收這幫同鄉的抽成。就穩穩的幾萬塊。
作爲京都地鐵丐幫的老大。楊二現在有了更高的追求。他已經壟斷了四條地鐵附近的十六個小攤子。又從老家僱了六十來個閒漢。分別守着地盤。
只不過。作爲黃金地段的一號地鐵口。卻在今天早晨失守了。
“什麼。”楊二握着五指寬的山寨手機。狠狠的扯着胸前的金鍊子:“鋼三兒。你丫的是我帶出來的。當初拍着胸口跟我說沒問題。你不是去少林寺學過藝麼。怎麼把地盤弄丟了。”
鋼三兒是楊二手下頭號大將。的確會幾手的粗淺功夫。但這時候在電話裡已經哭尿了:“哥呀。佔咱地盤的是個外國人。還挺能打。我真。真不是對手啊。”
“操蛋。”楊二扔下手機。將牀上嬌嫩的打工妹踢了下去。翻身下牀後。在牀底下捯飭了半天。終於摸出了一把鋼珠槍。
登上蛇皮褲。他對着鏡子看着自己剛剛拉過皮的臉。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從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農民。變成今天地鐵道上人人害怕的“二爺”。他什麼風浪沒見過。
楊二披上那身登喜路的休閒西裝。背後插上鋼珠槍。忍不住擡起大腳揉了揉還在昏睡的女人的屁股。霸氣的說了句等着我回來。然後矮着身子走了出去。
一走到大街上。楊二就下意識的弓起了身子。遇到一對年輕的情侶時。竟然下意識的湊過去。伸手訕笑道:“帥哥美女好啊。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賞口飯吃吧。”
那年輕人震驚的看着他。女孩卻是呸了一口:“神經病啊。”
楊二這才驚覺情況。訕訕的一路小跑。抖抖身上的西裝。重重喘了口氣:“操蛋的。職業習慣改不了啊。”
他很快來到了一號地鐵口。還沒走進去呢。又撞到了一個年輕人身上。
楊二剛要開罵。但立刻被這年輕人的眼神鎮住了。他很英俊。身上卻帶着種威壓。嘴角似在微笑的翹着。卻給人一種深沉神秘的感覺。
最讓楊二注目的。是這年輕人左手小指上的那枚壺形戒指。十分奇特。
年輕人此時輕輕扯起了他:“抱歉啊。我沒看到你。”
楊二嘿了一聲。只點點頭。轉身走入了地鐵內。
一好地鐵口是一個“t”形的結構。在臺階下。還有一個很隱蔽的角落。四周的人從任何角度都看不到。這裡是藏貨的好地方。就算是巡邏的乘警來了。也可以隨時藏進去。
此時已經過了交通高峰期。四周人並不多。所以楊二立刻看到了那個佔住他地盤的外國人。
這個外國人很高大。留着鬍子茬。有着一種頹廢的帥氣。他手裡還捏着個外國電影裡常見的銀色酒壺。正一口口喝着。
楊二點上根菸給自己壯了壯膽。這才走了過去。
“哈嘍!”楊二操着鄉音濃厚的英文。湊過去惡狠狠道:“sir,you,我的地盤。”
“你。就是那個二爺。”外國人一口標準的京片子把楊二震住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草擬馬。原來是個假洋鬼子。”
呯的一聲。也不見這外國佬有什麼動作。楊二身子就橫飛了起來。正好跌落到了那拐角的陰暗處。他張牙舞爪。正準備慘叫呢。屁股卻落到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上。
楊二下意識的低頭看去。便看到了死不瞑目的鋼三兒。
鋼三兒圓睜雙目。死去多時。胸口卻扯開了。露出了一個醒目的十字形傷口。就像是鮮血雕塑的十字架。
哇的一聲。楊二吐了。哆嗦着拔出腰後的鋼珠槍。還沒來得及瞄準。自己的手就不停指揮了。槍口竟然反轉。塞到了自己嘴裡。
一頭金髮的外國人露出雪白的牙齒:“二爺。我聽他們說。這片地鐵區你是老大。這附近所有的消息你都知道。”
楊二嗚咽着連連搖頭。但想想不對。立刻又點點頭。
外國人身子一動不動。但瞬息之間來到了他的面前。又喝了口酒才彎腰道:“那好。你幫我找個人。”
他說着再次一笑。卻客氣的伸出了手:“那麼我們互相認識一下。我叫康斯坦丁。來自大西洋聯盟。呵。你別點頭了。我知道你不懂。但這個人你肯定見過。”
他說着拿出了一張薄紙。抖動之下。那紙片竟化爲了一塊清晰的液晶屏。上面出現了一張清晰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位光頭美男子。十分邪魅。只要是見過的人。絕不會忘記。
楊二眼珠亂轉。那外國人手指一彈。他終於回覆了自由的能力。
“我。我見過他。”楊二喘了口氣道:“這人好像一直就住在地鐵裡。不過。你。你幹啥找他啊。”
外國人康斯坦丁擺擺手:“你不需要問這麼多。只要告訴我他每天都什麼時候出現。出現在哪裡就可以了。”
楊二卻在琢磨着“大西洋聯盟”這五個字。
他忽然擡起頭。鼓起勇氣道:“你。你是不是間諜。來綁架我們華國人的。”
在楊二那隻看過外國電影的腦袋裡。這應該是對目前情形最好的解釋了。
而康斯坦丁卻是意外的看着他:“這很重要麼。”
楊二嚥了口唾沫:“當。當然很重要。俺。俺不能出賣自己人。絕不做漢奸。”
絕不做漢奸。這是楊二的爺爺臨死時跟他爹講的最後一句話。當年被鬼子剖了肚子還提着斧頭不倒的老爺子。留給楊家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所以楊二就算嚇得尿了褲子。也是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
“漢奸。”對面的康斯坦丁在皺眉之下。臉色卻冷了下來:“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跟我合作了。”
楊二立刻仰頭。這一嗓子救命還沒喊出來。喉嚨頓時被鎖住了。
這下他算是看清了。這外國人掌心裡似乎有很多條銀色的線。可以隨心所欲的操控。現在鎖住了自己的喉嚨。剛纔卻是操控了自己的手腕。
“原來他不是會特異功能啊。”楊二心裡安慰自己:“這裡還是咱華國的地盤。我只要找到機會喊救命……”
但康斯坦丁已經舉起了手。銀色的絲線在他掌心裡化爲了一隻十字架。而此人的袖子下。那手腕手臂上。都紋着黑色的符文。
楊二立刻想到了鋼三兒胸口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只能閉眼。心道反正老子活得也值了。臨死沒給楊家丟臉。
叮的一聲。康斯坦丁的十字架沒有出手。因爲一支細長的鋼針忽然出現。就懸浮在了康斯坦丁的胸口前。微微顫抖着。似乎下一瞬間就要瘋狂刺入。
楊二睜開了一隻眼。看到這幕忍不住又是驚呼一聲。
然後他聽到腳步聲。一個年輕人出現在了陰暗的角落裡。
“是您。”楊二乞討二十多年。記人相貌的本事一流。更何況這年輕人手指上的那枚壺形戒指如此奇特。
年輕人戴着一副黑色的手套。此時手套上方懸浮着數十根鋼針。就像變戲法一樣。
“高人哪。”楊二歡喜極了:“這外國佬是間諜。他要綁架咱們的同胞。”
康斯坦丁撲哧一笑。手指鬆開。楊二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彈了出來。
他趕緊的縮到年輕人身後。指着地上鋼三兒的屍體連連打哆嗦。這時候褲子還沒幹呢。被地鐵口的風一吹。更是嗖涼嗖涼的。
年輕人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去那邊等着。不要亂走。也不要報警。”
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的臺階上。
楊二嚥了口唾沫:“我兄弟是練過的。都被他殺了。你。你可得小心。”
他有心拖延時間。拱手又問道:“還得問一聲恩公的姓名。”
這等演戲般的作態。讓年輕人笑了:“我叫李少陽。你別喊我恩公。等會兒我說不定要送你進局子呢。”
楊二擦了把汗:“明白。我明白。只求您給我兄弟討回個公道。”
李少陽揮揮手。楊二乖乖的走到臺階上。身子縮在牆後。
他是個有心眼的。現在只能聽那個李少陽的話。因爲他發現這年輕人手裡的鋼針跟子彈一樣。自己要是喊救命或者叫人來。指不定就要捱上一下。那可不是好玩的。
陰暗的角落裡。康斯坦丁看着李少陽。搖頭嘆道:“我出來前。將軍就說過。李少陽你是我們大西洋聯盟最重視的敵人。但我想不到你來的竟然這麼快。”
李少陽左手翻開了一隻手機。低頭看了下手機上的信號閃爍。冷冷道:“大西洋聯盟。康斯坦丁。這麼說。你是來找阿西莫夫的。不錯啊。竟然能找到這裡。”
康斯坦丁掌心裡的“幻術絲”不停的變化着。顯示了他緊張的心情。但他語氣依舊平淡:“阿西莫夫就算被諸神之殿改造了。但依舊是我們聯盟的產品和財產。是他自己激活了體內的追蹤信號。所以我來了。”
說着話。這個大西洋聯盟裡。少校級別的高手卻流出了冷汗。
康斯坦丁忽然發現。整個聯盟都低估了李少陽的實力。這個年輕人。跟鄂多斯沙漠的時候相比。簡直像換了一個人。身上沒有任何裝備。卻有一種隨時能斬殺自己的幻覺。尤其是胸口的這根針。剛纔他暗中試了各種方法。卻紋絲不動的還在自己的胸口前。
康斯坦丁的汗越來越多。但他手裡握着大量的情報。此時忍不住勉強一笑:“我知道你也是來找阿西莫夫的。我們爲什麼不拋棄成見。一起合作呢。”
李少陽看了一眼慘死的鋼三兒。指着遠處的楊二道:“他剛纔的話你聽到了。”
爲死去的兄弟和同胞討回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