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區東南,五福崗。
此地不遠便是抗日烈士陵園,據說當年抗日臺莊戰役時,國軍曾在此地抗擊日軍三天三夜,屍骨成山,後來請了風水大師,將此地改名爲了五福崗。
李少陽此時就站在五福崗那成片的民居前。
這裡有很多抗日紀念館,還有一些民俗景點,最顯眼的,便是正中一大片的老式民居,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一樣。
李少陽和蘇蘇跟着這幫“洪門子弟”,來到了正中最大的一間屋前。
這屋子黑門銅鎖,門前有石獅一對,上面還有一塊匾,隻字跡模糊,看不清寫着什麼了。
進了院子裡,李少陽便看到了幾對木樁,還有石鎖,鐵鏈,甚至那邊還有一個武器架,刀槍劍戟什麼的都有。
他在L市長大,也來過五福崗很多次,但從沒見過這種古老的打把式賣藝的東西。
幾名黑衣漢子卻沒進正屋,而是站在門前兩側,像哨兵一樣。
領頭的漢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少陽便拉着有點發傻的蘇蘇,直接進了大屋裡。
屋中十分寬闊,原來是五間屋子一起打通了,一位鬚髮雪白的老者大笑而來,左手捏着兩顆核桃,也不握手,卻是抱拳道:“李先生,久聞大名,今日得見,果然英雄出少年。”
蘇蘇在後面噗哧一聲,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以爲拍電影呢。
李少陽卻是心中有數了,不敢失了禮數,學着老者的樣子抱拳道:“老英雄身強氣厚,老當益壯,實在是讓我佩服。”
老頭很高興,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上茶。”便讓着李少陽坐下。
茶水上來,老者卻只喝茶不說話,這一看也是老規矩,叫做品茶不語真英雄。
李少陽趁機按了一下胸前鈕釦,耳邊便傳來女媧整理後的洪門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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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聽着這些資料,一邊打量四周。
屋中陳設皆具古色,對面一副對聯尤其壯觀。
門朝大海,三江河水萬年流。
地震高岡,一脈溪山千古秀。
此時老人家已喝完茶,便對後邊沉聲道:“玉嬌呢?怎麼不出來啊。”
李少陽還在納悶這“玉嬌”是誰啊,便看到蔣小涵穿着一身中山裝,不施粉黛,連頭髮都拉直了,就那樣規規矩矩的走了過來。
這,這都不敢認了,還是那個被夜店稱爲冰雪女王的蔣小涵麼。
蔣小涵實在是很彆扭,勉強行了個禮後,就坐在了下首。
“玉嬌啊,你上班時李先生對你很照顧,來敬一杯茶吧。”老人家慢悠悠的說道。
李少陽憋住笑,看着小涵來敬茶,便咳嗽一聲:“那個,玉嬌姑娘,您客氣了。”
蔣小涵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裡已經鬱悶死了,她最煩的就是自己這個名字了,好不容易走出家門,把這土的要死的名字換了,現在好了,又被爺爺叫了出來。如今除了爺爺,家裡人誰也不敢喊她“玉嬌”的。
此時李少陽已聽完了女媧的資料,對洪門也有了個大概的瞭解。
別的不說,自清末民國後,華國幾乎所有的社團,都源自洪門。
洪門起源不詳,真正發展成規模,還是明末清初臺海名將陳近南的功勞。自陳近南把洪門發揚光大以來,先後有天地會,紅花會,甚至白蓮教一部分,都活躍在抗清大業中。
到民國時,更有青幫,洪興會等社團再起波瀾。
而到如今,香江的洪興,臺海的三合會,澳島的K13,都是拜洪門爲祖,更有海外的公致黨……這樣一個圈子,便組成了世界級的洪門大會。
只不過在華國大陸本土,國家是絕不允許社團存在的,所以李少陽現在很好奇,這些洪門子弟怎麼忽然出現了,而且還是在L市這樣的小地方。
他見老頭還端坐在那裡養神,便忍不住問道:“老人家,洪門的兄弟,聽說遍佈海外,怎麼,您這一支落到這裡了?”
老頭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和玉嬌是朋友,就稱我一聲蔣爺爺也是應當的。”
李少陽急忙稱是。
蔣爺爺便指着屋中對聯道:“現在洪門裡面是烏煙瘴氣的,什麼鳥都有,上屆世界洪門大會邀請我去,我是一口回絕的。”
他起身揹負雙手:“我們這一支,傳自永華祖師,是輩分最高,血脈最清的一支,我爺爺,便是當年在L市打鬼子保國家的蔣夫正將軍。”
李少陽肅然起敬。
蔣爺爺嘆息一聲:“蔣太公以將軍之身,戰死此地,我父親當時是激進的學生,早已去了延安,所以等他老人家退休後,便將這支洪門弟子,帶到了L市,這裡有追祭先祖的意思。”
李少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個傳承。
蔣爺爺又說起當年家事,最後才道:“先父把這個洪門之位傳給我時,曾約法三章,讓我們配合國家政策,不再搞社團那一套,就在這裡安居下來,這幾十年來,政府對我們也很照顧,把這片民俗區劃給了我們。”
他說着拱手抱拳:“靠着這個,我帶着這些孩子,也算不愁生計了。”
蔣小涵見爺爺說得稀裡糊塗的,忍不住解釋道:“這一片民俗區是旅遊點,雖然遊客不多,但民俗區的門票加上補助什麼的,都是會分給我們一份的,這樣我們洪門才能養活自己呢。”
李少陽沉吟道:“即便這樣,洪門弟子難道就沒有出去闖蕩的,老爺子,現在都是信息時代了,他們總得上學,工作吧。”
蔣爺爺不以爲然:“洪門子弟一入門中便終身侍奉老祖,上學當然要上的,但這片地方是根,我得讓他們留下來守着根。”
李少陽不說話了。
老爺子又是一笑:“說得有點遠了,李先生,我這次請你來,實在是有事相求啊。”
李少陽急忙道:“您說。”
蔣爺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有點難以啓齒的樣子。
蔣小涵看不下去了,挪動地方坐到了李少陽身旁:“我爺爺就這樣,老擺着架子,我跟你說吧,其實是最近L市太亂了,我們這片民俗區的旅遊收入幾乎沒有了,文化局那邊又要撤銷對這邊的補助,唉,說白了,就是我們快要破產了。”
李少陽猛然想到蔣小涵和文化局那廝相親的事,不禁低聲問道:“上次文化局的那個……”
蔣小涵默默點頭:“就是爲這個,才安排我去相親的。”
李少陽搖頭:“都憋屈到這份上了,小涵,你就直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出手,絕不會看着你們破產的。”
蔣小涵甜甜一笑:“好啊,其實我們是想開個公司,讓下邊這些洪門的兄弟有點事做,也可以自力更生養活自己。”
李少陽皺眉:“開公司?你們要開什麼公司?”
“安保公司啊!”蔣小涵板着手指說道:“你看,這一來我們洪門的弟兄都是練家子,有這份力氣,二來安保公司成本很低,多好啊。”
李少陽明白了,不過在他印象裡,國內的安保公司,也就京都的皇衛等幾家公司算是專業的,畢竟還有張龍趙虎這樣的職業保鏢,其他公司基本都是輸送廉價保安小公司。
不過小涵說得也有道理,更何況李少陽忽然對這羣洪門子弟有了別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這個真還可以,說罷,我能幫上什麼。”
蔣小涵一拍手:“您真爽快,我們主要是看上了一塊開公司的地方,但拿不下來,所以想請您幫忙。”
她又笑道:“既然是開安保公司,那肯定得選個大氣的辦公地點,我們就看中怡景酒店的十八樓了,現在怡景那邊全部撤出了L市,那棟樓正在重新招商,可是人家說,現在十八樓還被國安局封着,是沒法出租的。”
李少陽立刻拿出手機,連上七七後,簡單說了幾句,便對小涵一笑:“成了,那棟樓現在隨時可以出租了。”
旁邊的蔣老爺子都愣住了,這太神通廣大了,就一句話,幾秒鐘,他們幾天幾夜都沒跑下來的事兒,這就成了?
李少陽卻還笑道:“這層樓你們真要租的話,那租金可不是個小數目,我看不如這樣,租金的事我來解決,就算我入股了,老爺子您覺得如何?”
啊!蔣老爺子卻是對“入股”什麼的嘛都不懂,只咳嗽一聲:“玉嬌做主就行了。”
“那好。”李少陽起身:“怎麼個合作法,以後我和小涵你細談……”
啪的一聲,蔣小涵雙手死命的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大的眼眸拼命的使着眼色,嘴裡卻道:“咱們得現在就談,找個‘安靜的地方’,仔細認真的好好‘談一談’。”
李少陽立刻明白了,轉頭看向老爺子:“不如我帶小涵去我公司那邊,慢慢談一下合作的事情,您老覺得怎麼樣?”
老爺子滿臉笑得都要開花了,打量着孫女和這優秀的男子,一個勁的說道:“行行行,你們年輕人啊,就該在一起好好談談,去電影院,對,電影院裡也可以談嘛。”
這句話怎麼聽着如此耳熟啊。李少陽搖頭一笑,帶着蔣小涵和蘇蘇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