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二. 撤資
袁老的喪事辦完後，艾小海似乎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依舊每天嘻嘻哈哈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可只有他最親密的朋友，才能夠知道在他內心的最深處隱藏着什麼。
隨着艾小海的歸來，一切似乎又走上了正規。
而這對於鄧秀生來說卻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當他聽到艾小海“死訊”的時候欣喜若狂，認爲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幫自己剷除了艾小海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但即便這樣他也絕不願意放手，他要趕盡殺絕，徹底剷除掉艾小海曾經擁有的一切，爲自己的兒子鄧成龍報仇。
他已經牢牢的佔據了上風。可就在這個時候艾小海居然回來了！
這怎麼能讓他甘心？
而他更加不知道的，最可怕的事情很快就要發生了。
在天姿集團總部的辦公室裡，他接見了斯道芬公司在溪南的全權代表多特森。
艾小海回來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這沒有必要向任何人隱瞞的。不過鄧秀生對此倒並不是如何擔心：“多特森先生，雖然艾小海的重新出現會給我們帶來一定的麻煩，但是在我們的多方位出擊下，他個人的力量對我們已經造成不了天大的威脅了。”
“是這樣的嗎？”多特森看起來可遠遠沒有鄧秀生所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一場新的拍賣會正在籌備中，拍賣的將是一批鑽石和寶石。具有很高的價值。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次拍賣的總價不會低於三千萬，而且如果拍賣會能夠順利進行，之後還會陸續舉辦。鄧先生，你知道這批鑽石和寶石的主人屬於誰嗎？”
鄧秀生一怔：“難道是艾小海的？”
“不錯，艾小海的。”多特森聳了聳肩：“艾小海籌集資金的方式實在是太輕鬆了，幾千萬，上億，他很快就能籌到。我有一個還沒有得到證實的消息，據說艾小海擁有滿滿一揹包這樣的鑽石和寶石。這次拿出來拍賣的不過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多少？一揹包嗎？”鄧秀生難以相信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是的。雖然只是傳言，但我認爲可信度很高。”多特森苦笑着道：“不光如此，在袁昔野留給他的那些遺物中，據說還有一批金匱直萬的存在。”
鄧秀生已經無語了。
艾小海到底還擁有多少財富？鑽石、寶石。接着是金匱直萬？
艾小海沒有死他雖然很失望。但卻並不擔心。因爲他準備在經濟上徹底的擊潰他。可是現在看來，這個目標根本遙不可及。就算艾小海失去了全部的公司又怎麼樣？他隨便拿一件文物古玩來便能夠輕鬆渡過難關。
尤其是金匱直萬，價值之高根本難以估量。
搞死的袁昔野。爲什麼一直到死你都要和我作對？
其實鄧秀生根本不知道，這批金匱直萬本來就是艾小海拼死拼活拿命換來的……
鄧秀生一直以爲自己就快要成功的，但是他永遠不會明白，艾小海擁有着無窮無盡的財富，他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人打垮。
多特森朝他看了一眼：“當然，你和艾小海之間的矛盾只是你們的私人問題，我們並不想插手，而且我還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斯道芬公司將全面退出溪南市場。”
鄧秀生“嚯”的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斯道芬公司要全面退出溪南市場？”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從多特森的嘴裡聽到了這樣可怕的消息。
“是的，鄧先生，我也非常遺憾。”多特森話是這麼說，可卻看不到一點遺憾的樣子：“不但是溪南市場，我們還將退出整個國內市場。也就是說，我們之前的全部合作將被迫取消。”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鄧秀生暴跳如雷：“我們是簽訂合同的，你們的退出將讓我蒙受巨大的損失，我將起訴你們！”
“那是您的事情，鄧先生。”多特森根本不爲所動：“我們的律師已經仔細研究過了合同條款，他認爲我們將贏得這次的官司。從私人的角度來說我並不建議您這麼做。你要知道，斯道芬公司在處理這方面事情的時候很有經驗。”
鄧秀生知道對方並不是在那裡虛言恫嚇，斯道芬公司是什麼樣的背景他太瞭解不過了，那個賈蘭森是靠什麼起家的他也同樣清楚。像這樣背信棄義的官司斯道芬公司打了太多了，但卻沒有一次輸過。
在簽訂合同的時候斯道芬公司的那些律師們便已經充分想到了任何可能發生的變故……
他沮喪的重新坐了下來，然後用帶着哀求的口氣說道：“多特森先生，我想您再仔細考慮一下。爲了我們的合作，我不但動用了公司幾乎全部的現金，而且還問銀行大量貸款。斯道芬公司現在這麼做，會讓我破產的！”
“從我私人的角度來說我很同情你。”多特森嘆息了聲：“但我可以告訴你實話，賈蘭森先生現在的處境同樣不太好，他現在正被聯邦調查局調查，而且很有可能被定罪入獄。你知道這一切是怎麼造成的嗎？”
鄧秀生迷茫的搖了搖頭。
多特森的口氣有些艱難苦澀：“在電話裡，賈蘭森先生憤怒的對我說，我怎麼會愚蠢的去選擇了鄧秀生當合作夥伴？我怎麼會愚蠢的聽信他的話去對付艾小海？天啊，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鄧秀生一下就明白了，完全的明白了。
艾小海，又是艾小海！
他雖然不清楚艾小海是怎麼做的，但他可以非常確定這一切都是艾小海搗的鬼！難道他是自己這一生的剋星嗎？
“鄧先生，我想您應該提前做一些準備了。”多特森站了起來：“您將面臨一次巨大的危機。也許將決定您未來的命運。而在我看來，您如果繼續選擇與艾小海爲敵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結束吧，讓這一切該詛咒的事情都畫上一個句號吧。”
鄧秀生什麼也不想說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他呆呆的看着多特森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一直在那裡做了很久很久。
完了，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完了。斯道芬公司的忽然退出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資金鍊的徹底崩塌，意味着他的天姿集團完了。破產？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那些風投方老闆可不是好惹的。而且更加要命的是，他還從非法渠道籌集了一大筆的資金。
爲了徹底打垮艾小海。他已經不計血本了。
那些放地下錢莊的傢伙。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殺個把人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斯道芬公司一旦不玩了，鄧秀生根本沒有回天之力。
讓把大龍叫了進來，現在在他身邊這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大龍的眉頭皺在了一起：“老闆。不會那麼絕望吧？天姿集團的規模這麼大。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大龍，生意上的事情你不太明白。”鄧秀生苦笑了一下：“天姿集團的確家大業大，可是每一環都是緊緊相扣的。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動搖整個商業帝國的根本。尤其是這次，我動用了全部的資金，還借了那麼多的錢，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沒有了。”鄧秀生絕望地道：“光是正在興建中的汽車板廠的第三期項目，已經因爲資金不足而停頓下來了，原本指望着斯道芬公司的注資能夠迅速到達以解燃眉之急，可是現在卻出現餓了這樣的情況。大龍，我看到我一手創建出來的商業集團正在轟然倒塌。”
大龍抿住了嘴，這樣的事情他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龍，你跟了我那麼多年，我不會虧待你的。對了，你剛纔怎麼說來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是，我就算破產，也不會一無所有。”鄧秀生看起來精神振作了些：“我會給你一大筆錢，當做你忠心跟了我那麼多年的報酬。”
“老闆，說吧，要我做些什麼？”
跟了鄧秀生那麼多年，大龍太瞭解老闆的想法了。老闆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有事情要讓自己去做。
上次是爲了他兒子的事情，那麼這一次呢？是爲了他自己的事情嗎？
鄧秀生一開口大龍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大龍，溪南我是肯定不能繼續呆下去了，國內我也沒有辦法繼續呆下去了。你認識的人多，準確安排我去國外，什麼國家都可以，只要能夠離開這個地方！”
大龍知道老闆準備跑路了。
現在，什麼爲自己兒子報仇，什麼如何對付艾小海，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儘快離開溪南，儘快離開國內，以躲避銀行的追債，躲避地下錢莊那些傢伙的追殺！
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大龍身上了。
大龍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完全能夠感受到老闆的絕望。
看到大龍答應了下來，鄧秀生恢復了一些精神：“你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去準備，在這段時間裡，我也會做些必要的撤退措施的。大龍，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大龍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龐大的天姿集團怎麼說到就倒了……
……
鄧秀生還是緊鑼密鼓的忙碌起來，失敗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了。
如果儘可能的帶走值錢的東西爲將來的生活考慮纔是最重要的。
這些工作必須秘密進行，一點風聲也都不能透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編造出了種種的藉口，指示自己的財務總監將公司賬上的資金打到了一個空殼公司的賬上，然後又轉移到了國外。
他的私人資金更加不用說了。能夠轉移的全部都在第一時間被轉移了。
至於那些不動產？沒有辦法了，只能隨它去了吧。
他的老婆當得知了這個消息後，比他還要驚慌失措。老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鄧家怎麼說倒就倒了？而且居然還要落得逃亡國外？
可是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家裡的傭人都被鄧秀生找藉口打發走了，他老婆呼天搶地，悲悲啼啼的整理起了細軟。這樣捨不得，那樣也捨不得。
弄到最後鄧秀生都煩了：“我們現在是在準備逃跑，不是搬家，帶上貴重的東西就成了。”
“可是還有那麼多的好東西啊……”
鄧秀生一指這間屋子：“你看到了嗎？這幢別墅馬上就要不屬於我們了。我的公司，我那麼多年的心血也都不再屬於我了。我失去了那麼多。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跑出去，留住這條命比什麼都重要！”
女人，女人！鄧秀生喃喃詛咒着走到了院子裡，他在那站了一會。拿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那頭很久才通：“萌萌嗎？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見你一面。不，不是關於艾小海的，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哎。好，一個小時後在藍太陽咖啡館見……”
……
坐在藍太陽咖啡館裡，鄧秀生不時的看着表，焦急的等待着。
終於，女兒推門走了進來，在他的對面坐下：“爸爸，有什麼事嗎？”
無論鄧秀生怎麼對不起她，都畢竟還是自己的爸爸。
她發現爸爸變得如此的衰老，和過去心目中那個精明強勢的人已經完全不同了。
“你，你最近過的好嗎？”沉默了下，鄧秀生才問出了這樣的話。
鄧萌萌點了點頭：“挺好的，一切都很正常。”
“艾小海呢？艾小海對你好嗎？”
鄧萌萌抿了抿嘴：“他對我也很好。爸爸，你是不是聽到他沒有死的消息很失望？”
“是啊，真的是有一些失望。”鄧秀生並沒有隱瞞什麼：“說老實話吧，當我聽到了他的死訊後，高興的喝了一整瓶酒，我終於可以爲你哥哥報仇了。可是當我聽說他又活着回來了，我差點就崩潰了。”
鄧萌萌苦澀地說道“爸爸，難道你真的認爲你和哥哥一點錯都沒有嗎？如果不是哥哥一直糾纏着他不放，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爸爸，放下吧，放下這一切，我還是你的女兒，我會代哥哥好好孝順您和媽媽的。”
“晚了，什麼都晚了。”鄧秀生失魂落魄的說了一句。
鄧萌萌一怔：“您說什麼都晚了？”
“啊，沒有什麼。”鄧秀生生怕女兒察覺出一些什麼來，勉強笑了一下：“下週就是你的生日了。”
“您還記得？”鄧萌萌有些意外。
“當然記得，自己女兒的生日怎麼可能忘記？”鄧秀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放到了女兒面前：“這上面有一百萬，是爸爸給你的生日禮物。”
鄧萌萌將銀行卡推了回去：“爸爸，謝謝，但這些錢我不用，您自己留着吧。”
“不，你一定要留下。”鄧秀生的語氣裡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萌萌，從小到大，我和你媽媽都寵愛你哥哥，甚至到了縱容的地步。你上次對我怎麼說的？對，我想起來了，你說‘從小到大，你和爸爸總是寵着哥哥，無論他做了多出格的事情，你們總是護着他。媽媽，你還記得哥哥上初中時候的事情嗎？哥哥在放學的時候摸了一個女同學的……胸，人家家長找到學校，老師校長也把你們喊去了，可是你一到，不但沒有責怪哥哥任何一句，反而破口大罵那個女同學……那個女同學的父親爸爸的公司打工，人家得罪不起你們，只能選擇忍氣吞聲。做了壞事的人沒有得到懲罰，受害者卻反而不得不如此。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其實是在很早以前，哥哥都認爲，不管他做了什麼壞事，總是有人會替他擺平的。所以他做的壞事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甚至他被關到了監獄裡依舊還有人在替他想辦法打點一切……’。”
說到這，鄧秀生停頓了一下：“後來你這話我想了很久，未嘗沒有道理，但是現在後悔也晚了。阿龍已經不在了，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了。將來爸爸媽媽不在你的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啊，我真是多慮了，這段時候你一直都是在自己照顧自己。”
鄧萌萌終於聽出了一些不對：“爸爸，你和媽媽要到哪裡去？”
“我們準備移民。”鄧秀生編了一個謊話：“在這裡我們總是會想起阿龍，所以我們辦了移民，而且很快就會離開的。”
鄧萌萌沒有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居然要離開溪南了。她並沒有想到其它的，她不知道天姿集團發生了什麼，也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因爲在過去，接手天姿集團的毫無疑問是自己的哥哥鄧成龍。
鄧秀生站了起來，又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萌萌，將來不管發生了事情，都不要怪爸爸媽媽。告訴艾小海好好的照顧你。”
起碼他知道一件事情，那些地下錢莊的人未必便會放過自己的女兒了！
可是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他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女兒鄧萌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