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天?”
林北尋聞言,眉頭皺起,下意識的仰頭,看着頭頂之上的天空。
蒼穹如洗。
入眼處,湛藍的天際,白雲幾朵。
不過就是普通的訊甌海景色,只是因爲這冬之陣的冰雪龍捲的緣故,導致周圍無數雲層碎裂,以至於使得陽光都顯得有些冷寂。
“故弄玄虛?”
林北尋眼中寒意閃爍,轉而看向站在冰雪龍捲頂端的林亦,聲音之中,更含有冰冷意思:“你這是被我戳穿了心底所想,無法自答,故而想要轉移我的視線?”
“如此說法,未免可笑了點,你當我是什麼人?”
林北尋不自覺的感覺有些可笑。
他感覺這個海州林大師,雖有幾分本事,然而心性之上,着實是幼稚。
到了他這個層次,作爲上品林家走出來的林北尋,他的眼界與心性,早已不同於尋常之人。
哪怕是人世間指玄境的強者,都不一定有他看得如此這般的透徹明晰,而眼下這個海州林大師,居然妄圖轉移他的視線和想法?
“天有多大,取決於你的眼界。”
“你不過井底之蛙,還想要教我這個道理不成?”
林北尋語氣之中,多有幾分冷冷味道:“還是說,你真以爲我上品林家,與你這一路所見之人,都是同樣貨色?”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便就是太讓我失望了點。”
林北尋聲音像是冷風,澆灌入在場所有人的耳間。
“林北尋,看上去,好像是和海州林大師,起了衝突啊?”
站在那裡,本是見着冰雪龍捲被控制住,因而感覺到了幾分驚喜,心底鬆了口氣來的武戰軍,此刻聽到林北尋的話語聲,整顆心瞬間都提了起來。
他滿是緊張的朝着遠處的林北尋看去。
“不知道。”
居興安眉頭也是瞬間鎖死,視線在林北尋和林亦的身上來回轉頭,單憑剛剛那幾句話,他也是可以感覺到,眼前這個林北尋,或許真的是和林亦起了什麼衝突。
那可是上品林家的人,他的地位與之前的夜星,絕對不可比擬。
居家面對夜星,或許還可以靠着龐大的產業與影響力,分庭抗禮,哪怕是最後居家需要低頭,恐怕也不會鬧得太難看,更加不可能真正的傷筋動骨。
但是面對整個上品林家的話,居家簡直就是一個弟弟,壓根就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人家上品林家一句話,便就是足以毀滅整個居家的百年基業。
這便就是上品林家的厲害之處。
“上品林家,可是鮮少過問外事的。”
陸子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看着那邊,視野中更是多存了幾分憂慮,又忍不住望向居興安,低聲開口:“要是海州林大師和那個上品林家的林北尋,真的有什麼矛盾。”
“興安啊,你站在那兒?”
陸子昂忍不住問起。
這話一出,在剛剛都選擇留下來,站在居興安和武詩藍這邊,陪着他們一起等着林亦的榮月等人,此刻也是一個個將視線移轉了過去,看向居興安。
這也是他們關心的問題。
之前他們這些人,敢站在居興安的身後,幫着他一起支持林亦,一方面是看在居興安的身份,一方面是看在他們和居興安之間的交情的面子上。
除此之外,他們或多或少,也是對這個海州林大師,存着幾分的信心,所以這纔敢押寶。
更何況,就算是最後站錯了隊伍,頂多就是讓他們前途稍稍暗淡,但是總歸不會牽扯到他們身後的家族,更加不會影響他們未來依舊優渥瀟灑的生活。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
上品林家。
這是所有人爭相想要結交,但是同樣是所有人寧願死都不願意去得罪的存在。
要是真因爲海州林大師,站在了林北尋的對立面,壓根就不需要林北尋做什麼的,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他們身後的家族,都會乾脆利落的和他們撇清關係。
這是原則的問題,個人的幸福和前途,在整個家族的面前,毫無半點價值。
哪怕其中有些人,已經是他們所在家族,未來第三代中的佼佼者。
“換做從前,我還是居家三少,我或許會考慮的更多,最後即便不會站在上品林家這邊,但是總歸也是不會與林亦爲敵。”
居興安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作爲居家三少的我,有必要考慮整個家族其他人的性命,之前在夜星的壓力下,我選擇林亦,是因爲我至多會毀掉我個人的一切,那對於我而言,不足掛齒。”
“我可以爲了朋友犧牲我自己的前途,但是很難爲了朋友犧牲整個家族的一切。”
“不過好在,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居家三少,我只是居興安而已。”
“所以就算他真的是和上品林家爲敵,我也可以毫無顧忌的站在他的這一邊。”
“雖然我沒有太多的用處,可至少也希望林亦明白,他還有我這個朋友,不至於孤身一人。”
“大家都是孤獨的人,相互取暖也挺好的,最慘的結局,也不過就是死而已。”
居興安說到這裡,笑了笑。
他聲音很輕,也沒想讓林亦知道,這些話他尋常時候都是絕對不會說出口來的。
陸子昂等人聞言頓時沉默下來。
“你們也不用爲難,真到那個時候,我會趕着你們離開,你們的身後,畢竟還有着無數的人。”
“我現在孤家寡人,了無牽掛,其實也挺好的。”
居興安聲音沉沉,所有人再不多言。
武詩藍聞言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站在龍捲頂端的林亦,她的眼神同樣表明了她的立場。
真到那個時候,武詩藍會考慮與武家決裂,將武戰軍給摘出去。
武家當興旺。
然而卻不應該興旺在武詩藍。
武詩藍第一次慶幸她是個女孩兒,可以少一點家族的責任感,也可以多一些自私。
如果真要選擇在今天與那個海州林大師一同殉葬於上品林家之手,武詩藍感覺心底卻也沒有那麼慌張與惶恐。
“井底之蛙?”
林亦低頭,遙遙看着站在那裡的林北尋,微微搖頭:“這天在你頭頂,你的身旁沒有井,當然,你在我眼中,也不如一隻蛙。”
“你渺小卻不自知的樣子着實可笑,你也應該好好地看看這一片天。”
“它高於你,懸於你頂之上,這也是你一輩子不可逾越的天。”
“我於你而言,比你所見的這片天,更加高遠。”
“我終有一天會踏在九天之上,而你不過一粒隨風的塵埃,抑或爲蜉蝣。”
“上品林家林北尋?”
“我連把你當個笑話的興趣都沒有。”
“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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