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的小雨不知何時隱去,小六於這深邃的夜幕之下於這清新的冷風之中回首望與門內那道戀戀不捨的倩影,不禁揚起了脣角露出了一抹異常滿足的笑意。
鎮南,泥濘的巷道內,小六完全沒有在意腳下的積水,大步的前行着。
或許絕大多數十五六歲的孩子可以滿不在意的瘋的一身是泥,然而小六卻並非如此,或者說與他這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齡恰恰相反,他有着近乎異常的潔癖。
一個有潔癖的人在深夜行動本就可以算做一件怪事,而當一個有着近乎異常潔癖的孩子在深夜滿是泥濘的巷道里雷厲風行的前行時,這豈非會是一件極端不尋常的事?
就在小六前行百餘米之後,也很快在深邃的幽色之中依稀的捕捉到了不遠處那幾道若有似無的人影。
“誰!”正如小六察覺到了那幾道身影,那幾道身影顯然也察覺到了小六。
聽完眼前傳來的那充滿了防備的質問,小六不禁淡淡一笑,“別緊張,是我。”
幽色之中的幾道人影似乎聽出了小六的聲音,也頓時放下了防備。
“你怎麼現在纔來。”
似乎聽出了聲音之中的抱怨與焦急,小六淡淡說道:“剛處理完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什麼事?”
“你沒必要知道。”
“你……”
“欸~既然六爺不想說,就不要多問。”幽色之中那道低沉的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小六再一次笑了起來,他向來都十分欣賞沉得住氣的人,只因他本身便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先去見見我們的主角。”
小六口中的主角是誰,想必幽暗之中的幾道人影都不會不清楚,只不過他們卻還有一個問題。
“你知道他在哪兒?”
這句話或許並不愚蠢,但落在小六的耳中卻變得愚不可及,若是他連這齣戲的主角的行動都無法掌控,這齣戲他又該如何去唱下去?
靜寂無人的深夜,一輛白色的箱型車在一陣緩慢的行駛之後最終在路邊緩緩停了下來。
駕駛席上的高大男子搖下車窗,順着車燈看向路旁的一拍破舊房屋,不禁頓時鎖緊了眉頭向正悠哉斜臥在副駕駛席上的小六望去。
“你確定他會在這裡?”
小六聞言緩緩睜開眼睛,帶着七分不屑的口吻說道:“我爲什麼要受一個連個人都跟不住人的質疑?”
高大男子聞言瞬時拉下了臉來,“你……”
“夠了。”位於後排居中的黑衣男子並沒有給高大男子說話的機會,沉聲說道:“我出去看看。”
“用不着。”還不待黑衣男子有所動作小六便淡淡說道:“他只有來這裡,也只能來這裡。”
黑衣男子聞言一怔,隨即便將屁股放回了沙發上,“什麼意思?”
小六頭也不回的神秘一笑,道:“這裡是韓錐與他曾經的住所,不知道我這樣說,你能不能理解。”
黑衣男子並不蠢,所以他很快便明白了小六意思,對於一個痛喪親人無助而絕望的人來說,又會有哪裡可以比他們曾經的住所更爲難忘,只不過小六又怎會知道這裡?
小六似乎有特異功能般雖然依舊動也不動的斜臥着卻似感知到了身後黑衣男子的疑惑。
“我不喜歡意外更不喜歡變數。”
這不是答案卻也是答案,只看你如何去聽,而黑衣男子猛的一怔,顯然以從這句話中得到了他所苦思的答案。
“你真可怕,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你這般可怕的孩子。”
“謝謝。”小六淡淡一笑,道:“當然如果你將孩子這兩個字略去,我會更加開心。”
黑衣男子並沒有在說話,或許此刻他已明白,不論是誰若以看待孩子的角度去看到小六這個少年,那勢必會可怕的令人爲之悔恨,當然這個前提必須基於還可以去悔恨的基礎之上。
短暫的沉默之後,小六扭頭看向駕駛席上的高大的男子,淡淡一笑,道:“開車,送我回鎮北。”
駕駛席上的高大男子聞言不禁低聲呼道:“現在?如果他這時候出來……”
小六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高大男子的話,說道:“他暫時不會走。”
高大男子冷冷說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小六並沒有回答高大男子的話,而是近乎嫵媚的笑道:“我希望你明白,有些時候我的脾氣並不會比武哥哥好。”
就在小六笑着說完這句話的同時,高大男子也瞬時踩下了油門。
狗會去挑釁狼,只因在被圈養的過程之中已喪失了那判斷危險的野生直覺。
而當你走進大自然,便會發現,絕不會有一隻鬣狗會愚蠢的向雄獅挑釁。
高大的男子並不是野獸,但在他的體內卻殘存着野獸般的直覺,而在他捕捉到了小六眼中那一抹嗜血的光芒時,他體內的直覺也如是告誡與他。
“千萬別去招惹他、刺激他、千萬不要頂撞他、放抗他、不然,真的會死。”
不會恐懼死亡的只有冷冰冰屍體,高大男子並不是屍體,所以此刻他的選擇只有一種,如同一隻羊羔般溫順的順應着眼前的這個叫做小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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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鬧市區的十字路口處,一輛白色的箱型車沿着路邊緩緩停下。
“我們現在該怎麼做?”看着正欲推門下車的小六,駕駛席上的高大男子還是沒有安耐住心中那濃濃的疑惑。
小六緩緩的停下了動作,扭頭看去,“多動動你的腦子,如果什麼都要我教你,你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小六點了點腦殼,冷冷一笑,隨即便推門走出了車內。
“對了。”小六慵懶的舒展着疲倦的軀體,扭頭一笑,道:“這一次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記住,千萬不要。”
看着小六那冷冷笑容,高大男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表情生硬的答道:“是……一定。”
“很好,你們去。”小六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也重重的將車門甩起。
看着漸漸遠去的箱型車,小六緩緩的擡起頭,看向黑漆漆的夜空,喃喃說道:“看來還能再做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