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的清晨,秦虞良在軍營收到一封信。送信者在數百米外用短箭將信釘在案桌,況且修爲不淺,她追出去時已經未看見人影了。
這種情況,不止秦虞良,東州之主樂進如此,北州檀家如此,羽林衛指揮使也如此。
秦虞良拿起短箭,看不出任何端倪,隨後拿起信封一瞧,寫着秦州主親啓。
‘秦州主,你是秦家人,本督應將你革職,方能確保再一樁禍亂不會發生。可,轉念一想,如此做法,對你很不公平。況且,之前秦家一事,讓本督對你刮目相看。本督以爲,你是一名合格的軍人,應該萬事都會先以天下爲重。因此本督希望,今日過後,無論天下流傳任何謠言,你都能恪守本心,做好一名軍人的天職。再一事,哪日,若是傳出本督身死的消息,你也無需深究,無需驚慌,你只需要替本督鎮守南州,鎮守住秦家即可。’
秦虞良當時看完,只覺得茫然,再到今時今日,方明白,姜羽似乎一早就猜到這種局面,所以特意命人給自己送來這封信,要自己看住秦家。莫不是,姜羽真的身死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姜羽如此人物,怎會輕而易舉就死了?這只是他的計謀,一定是,自己只需要執行命令就好。
‘虞良,你瘋啦。’
聽聞秦虞良帶兵圍狩秦家此言此舉,秦正雍詫異。
‘我是軍人,職責所在,還希望您們,被讓虞良難做!’
秦虞良偷偷回房間,抹着眼淚,是爲姜羽。
‘父親,您看,爲了大局,我們是否可以?’
秦正雍居然想不要這個女兒,甚至……
‘愚蠢,且不說殺了虞良會有多大的麻煩,那是秦虞良,她姓秦,留着的是秦家的血,是秦家的人。那是孝敬了你幾十年的女兒,你這般做,和畜生有什麼不同?你當真以爲世家貴族都是無情無義,眼裡只有權勢富貴嗎?哪怕過後證實姜帝官真的死了,大局也註定了,我們尚且可以把虞良軟禁一段時間,再說服她也未嘗不可!’
秦雋淳當真想一柺杖敲死這個掉進權勢黑洞裡的兒子,貪財貪權沒有錯,禍害天下他也不覺得有錯,但就是別禍害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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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
三人坐於大堂,一孫子楚承允,一爺爺楚東柯,一老祖楚笠。平平常常,有說有笑。
楚笠隨意問起,‘承允,你覺得你們軍部首座,是個怎樣的人?’
‘見過幾面,不是凡人。’
楚承允眼神閃過一絲崇敬。
不是凡人,那自然不容易死,或許是死不了吧!
楚笠和楚東柯相視一眼。再說,‘我聽聞你們軍部一開始可是動用了幾百萬的官兵,可謂是上天入地尋了個遍,怎麼後來都迅速停止了呢?之前還是有寥寥一個師的軍隊在尋找的吧,怎麼都撤了?這都是爲何?’
‘爺爺,這屬於軍事機密,你應該知道。’
楚承允抿抿嘴,上層的決策,他也不清楚。想當日軍部聽到姜羽失蹤了的消息,不下萬萬人都去找尋。無論是戍關將領還是京師重衛,第一重任已然不是守衛國家,而是先把姜羽的蹤跡找出來,哪怕是個影子。不過也僅僅維持了幾天,上層就立馬讓所有人迴歸所屬崗位,如平常一般。僅有西州和北州的一個師精銳還在尋找,不久前也直接撤掉,連提都不提這件事了。
莫名其妙又極度讓人困惑,似乎讓人覺得,連上層都認可姜羽失蹤找不回來了的事實,沒必要浪費太多人力物力繼續尋找。
此舉,很不符合這些極度敬仰姜羽的人的行事作風,不是應該大吵大鬧,勢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纔對嗎?這算爲何,算放棄他了,打死這些世家貴族都不相信!
一個解釋是姜羽是自己藏匿起來,不過上層安排了後手暗暗還在尋找,另一個解釋是姜羽真的死了,上層爲了不引起暴亂故意安排的做戲。
無論哪個解釋,楚家連帶所屬貴族豪門都不敢賭。哪怕齊家拿出姜羽看似身死的證據,楚家還是不敢賭。可又有點不甘心,萬一齊家真的先一步獨攬大權,那又該如何了?
糾結,矛盾,急需要弄清事情真相。
‘承允,你任務繁重,還是先回羽林衛吧。’
楚笠和楚東柯有事情需要商量,想支走楚承允。
‘爺爺,大元首吩咐我調遣了三個營的羽林衛,佩刀鎮守楚家,以防您們起亂。孫子可是立了軍令狀的,若是有一絲牽扯到楚家的勢力妄想造反,可是要軍法從事。因此,希望您們別讓孫子難做!’
什麼!
內閣這一手,算得上又狠又奸詐。
楚承允是楚家最出色的一個子嗣,楚笠和楚東柯斷不會親手推他上斷頭臺啊!
‘父親,內閣這一手,是在防患於未然還是裝腔作勢?’
楚東柯更關心這一點。
‘有誰知道呢?活了一百多年,我不得不承認,姜帝官是唯一一個能讓天下人惶恐不安的俊傑。活着,讓高高在上的人惶恐。死了,讓平凡的人惶恐。可今時,他是杳無音信的失蹤,生死難料,無論你我這羣人,無論百姓,還是帝族的人,都在爲之惶恐。你看看,帝族的帝主,可有這種能力?’
可怕,又值得敬仰的人物!
‘聽聞,秦家也是無動於衷?這不像秦雋淳啊,既然如此,我們也暫時觀望觀望。失去些許小利,總比覆滅整個楚家划得來!你認爲呢,東柯。’
楚笠笑問,楚東柯畢竟是和姜帝官打過交道的人,較爲清楚他的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