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兩刻鐘,行到一處,放眼望去,插着綿延了十多里路的軍刀。在陽光下,閃爍的亮光刺眼,不敢再多瞧幾次。是觸目驚心,是往事如刺,是黯然神傷。
一塊被風沙歲月侵蝕已久的大理石,上邊“軍刀墳”三個字依然是清清楚楚,顯然是被新刻上一回了。
同樣的墳,西州也有一處,葬着一直以來犧牲的袍澤,軍刀上邊同樣刻着所屬生前軍人的名字。
大漠沙場,歷來殘忍!
一回過頭來,死去的屍首要麼被埋進深不見底的沙坑中,要麼被兇惡的鷲鷹和野狼分食,留下的只有那柄亮蹭蹭的軍刀。葬不了人,唯有葬了軍刀,以表示崇敬和緬懷!
姜羽心想,既然來了北州一趟,不來看看這些犧牲的袍澤,都對不起良心。身居高位,有他們的付出方能成就的。可惜忘記帶酒,連水都忘記帶了,他只好深深的三鞠躬。
常言道,無酒無貢品,生者不誠心!
三炷香都沒有,這是有多敷衍!
‘你有沒有想過成家?’
立在軍刀墳足足一個時辰,二人才離開。回去的途中,姜羽忽然關心起檀道稷的私事。這很不像他的性格,看似無趣找話題。
‘以前想過,’檀道稷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女孩子了,這個大老爺們竟然害羞的低頭撓撓,‘現在已經沒有那個想法了,帝族未滅,天下未安,何以成家!’
這恐怕只是一個藉口,另一個理由,是因爲娶的不是那個心心念唸的女孩吧!
姜羽收到一個情報,他剛知道的時候也是莫爲惋惜,覺着還是得告訴一聲這個傻小子較爲好些,‘婁小竹,死了。’
‘嗯?’
檀道稷怔了怔,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記起那位初戀情人,難以接受,重複了好幾遍,‘什麼?老師您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什麼時候的事?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老師,您沒開玩笑吧?’
以姜羽的情報網,怎麼會出錯!
那個多年前常常在北州軍營大門外候着小情郎的青春姑娘,於兩年前被一個紈絝子弟折磨致死,隨後拋屍黑巷子裡。雖然那個紈絝子弟已經被滿門抄斬,但那個可愛淳樸的北州小姑娘再也不會回來了。
檀道稷這幾年來沒有意中人,也是在等那個不辭而別的婁小竹。可是,自今日起,再也等不到了。他霎時紅了眼眶,再也忍不住,蹲下抱頭失聲痛哭。
他自責,‘都怪我,都怪我。當初要不是我,她就不會出走,也就不會死了。都怪我。其實我一直都在找她,就是找不到。’
失去最愛的人,猶如心碎!
姜羽深有感觸,他默默站着。等着這個漢子哭完才走。
外界的風言風語,姜羽從來不理會。
回到檀家,他只在房間裡細細查看北州歷來的地圖,有殘缺不全的,則上網看看是否查得到。這浮海舂山,聞所未聞。又或許久遠到早已換了幾個名號也說不準。可紅衣男子又是如何知道這麼神秘的地方?這枚戒指又有如何的意思?
他不禁拿出戒指,第二次細細察看。
北州早已掀起一番地震,雖然這番地震似乎與百姓無關,影響的只有上層貴族豪門,明日平凡的生活依然照舊。不過啊,閒嘴最是難上線,驚慌最是會杞人憂天。
‘聽說了嗎?鄭蘇兩家被滿門抄斬了,就在兩個時辰之前的事!’
‘這怎麼可能?鄭蘇兩家可是上善之家,這麼些年可做了不少善事呢!這,這做好事也要被抄斬。寒心可怕啊!’
‘寒心什麼,呆子,你知道什麼內幕!鄭蘇兩家做的都是表面的混事,不過是爲人騙取民心,壯大自己的聲勢勢力而已。你知道那是誰下的命令嗎?大都督本人,姜帝官!他下的命令會有錯?’
‘聖人也有錯,你就不能許大都督是以爲天下烏鴉一般黑,濫殺貴族嗎?’
‘混賬玩意,你是在嘲諷大都督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嗎?睜開你的狗眼去瞧瞧剛剛公佈的新聞,證據確鑿,瞧瞧鄭蘇兩家揹着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乾的都是什麼好事!你這狗腿子!’
有人始終明白事理,有人則爲了彰顯自己的聰明大放厥詞。
流言蜚語,要用確鑿證據打破,才能讓人信服!
檀武臣處置了鄭蘇兩家的餘孽之後,迅速把一干同夥抓捕審訊,拿到了人證物證,迅速公佈天下,讓所有人啞口無言。
可惜,總會有三兩個泥狗子找茬,煽風點火,引人注目爲求出名,陰陽怪氣的說,‘大都督這等身份,自有人會聽從吩咐。這些演員啊,當真是好演技!’
‘就是,就是!大都督這種身份,命令一出,誰敢不從,總不能嫌命長吧,畢竟一個不小心就滿門獲罪了!’
出頭鳥一飛,還汲取了一大批無知百姓的追從。餘下的好事爲名者,自然也想嚐嚐甜頭。謠言是說得越來越過分,越來越不知廉恥!
可這些人不知道的是,造謠,是要付出代價的,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檀武臣直接出動北州狼騎精銳,把這些造謠者抓捕。以軍法,辱將者殺無赦!最後,強勢發聲,‘好好過你們的安生日子即可,國家的事絕不會影響到百姓的生活。但誰要敢造謠軍部首座,我北州的刀,第一個不答應!’
這下,無論上下,再也不敢有混子上竄下竄,以彰顯成就感!
也都明白,上層的事離他們天那麼遠,管不着的。只要明天照常上班,照常拿工錢,照常養活一家人就可以了,何必要去趟那些要命的渾水風波!
有姜羽的批文名頭擺在明面,檀武臣再迅速推一批根底清白,人品不錯的家族接替北州的商界和經濟。僅僅幾個時辰,就足以收拾這些爛攤子。
第二天,一切照舊。
微風輕拂,浮雲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