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昌將一張照片放在彭凱旋的桌面上。
“理事長，經過我們調查，雖然這些日子以來，擎天市罹患泡影症死亡的人數激增，依舊有一些死亡與失蹤事件值得注意，這是其中我以爲最需要關注的事件。”丁文昌道。
“泡影”肆虐已有數月，不僅源頭沒有查獲，連一個販賣“泡影”的活人都沒有抓着，這不禁叫軍盟大爲光火，甚至對下屬調查科已經下達了限時破案的命令。
這也是丁文昌沒辦法，前來向彭凱旋彙報的原因。
照以往的慣例，沒有調查出有說服力的信息，丁文昌是沒必要向上彙報的，更不可能直接面見彭凱旋，他彙報的原因只是希望彭凱旋能夠給他再寬限一些時間。
彭凱旋當然知道丁文昌彙報的意思，不過他並未着急拒絕丁文昌的請求，而是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張照片。
“這是什麼？”彭凱旋問道，照片上是兩個趴在地上的屍體。
“藥品管理局的兩位研究員，死在他們自己的實驗室裡，推斷死亡前他們正準備離開實驗室，所有隨身攜帶的資料都已丟失。”丁文昌解釋道。
“你說他們的死亡值得關注是什麼意思？”彭凱旋皺起了眉頭。
“這兩位都是藥品管理局負責藥品上市毒理檢驗的關鍵人物，一般來說，某一新藥上市，他們當中只要有一個人負責毒理檢驗就可以，但是就在一年多前，兩人共同簽署了一份拒絕上市文件。”
“文件所提到的擬上市藥物名稱就叫泡影，提出上市審覈的單位是商盟。”丁文昌面無表情地說道，並將一張藥品管理局存檔的文件遞到彭凱旋面前。“不過關於那種泡影已經找不到更詳細的資料。”
“我們曾經追蹤的十三個有售賣泡影嫌疑的人，都突然失蹤，我們不得不懷疑有組織正在掩蓋關於泡影的一切，而且，自從在角鬥星出現泡影以後，我們所監測的所有泡影銷售都停了下來……”
“你想告訴我什麼？”彭凱旋已經沒有耐心聽下去了，他打斷了丁文昌的話，直接問道。
“我們懷疑商盟直接參與了泡影的銷售活動，並且有意掩蓋，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進行調查。”丁文昌說道。
“不行，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彭凱旋搖了搖頭。“我並不在意這件事有多麼複雜的背景，會在星系造成多麼巨大地損害，我們關心的是，這個泡影究竟來自何方？”
“如果它來自雲暉星系，那麼我們軍盟在主戰場的幾十億將士就要相應進行裝備防護和學習相關的知識，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項不小的負擔。如果他們來自傳承星系，我們自己……”
“那我們只需要找到他，消滅他就可以了，整個主戰場都在等着我們這裡的結果，我們動作的越慢，一旦雲暉人在戰鬥中使用泡影，我們的損失就會更大，所以，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決定？”
彭凱旋看着丁文昌，他說的一點不錯，作爲傳承星系的軍事機構，他的關注方向從來就不侷限在傳承星系之內。
“作爲軍盟調查科科長，我判斷泡影有很大可能是雲暉星系的產物，因爲它與我們傳承星系已經生產過的任何致癮性藥物都不相同……”丁文昌硬着頭皮往下說道。
“判斷？可能？”彭凱旋質疑地看向丁文昌。“你知道在主戰場緊急進行一場對泡影全方位的防護裝備，需要花費多少錢嗎？”
“那需要我們整整兩年的軍費總和！”彭凱旋臉色鐵青。“僅僅因爲你的判斷，我就需要投入如此巨大的代價，如果你的判斷是錯誤的呢？”他可是清楚明白的知道，傳承人有賣武器給雲暉人的傳統。
“總之，我們的時間是有限的，你必須儘快給我調查出來我要的東西，快去吧！”彭凱旋打發走了滿臉委屈的丁文昌，不一會兒，陶正英走了進來。
“上將先生，我以爲我們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我已經在第八象限進行泡影危害性與防護性教育，沒有裝備，我們可以先進行防護性教育。”陶正英說道。
“只能先這樣了。”彭凱旋無奈點了點頭。
城市的另一面，趙洪濤正在指揮手下檢查一座大型倉庫。
“我們是因爲原先市內的倉庫不夠用了，所以才臨時在郊外租了這個倉庫來用。”一旁的貨主焦急地向趙洪濤解釋着，趙洪濤似聽未聽地走進倉庫，看着手下在貨物堆裡一件件翻找着。
趙洪濤沒有丁文昌那樣緊急的使命，但是長時間調查沒有結果仍然叫他臉上無光，他已經放棄了所有似是而非的線索，實在是手下有限，叫他已經沒有精力多管齊下，而是隻能用笨辦法。
所謂的笨辦法就是根據目前對“泡影”的瞭解，先確定一個“泡影”面世的時間，然後再往前推一個月，清查所有在這段時間裡購買或租用倉庫的，一家家先查過來。
由於這一行動是從所有12顆星球上同時開始，需要大量的人手參與，好在工盟別的不多，就是人多，趙洪濤有望在一個月內，對所有符合條件的倉庫進行清查。
當然，他最擔心的，就是眼前這種倉庫，裡面貨物堆成了山，而且品種還不盡相同，爲了避免遺漏，他只能耐下性子，由手下根據貨主提供的庫存清單，一件件去核對。
當然，對他的決定，手下也有提出異議的，畢竟“泡影”不是什麼大東西，不用倉庫，臨時租一間屋子也能堆放。
但趙洪濤堅決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樣大規模的毒品交易，顯然對方是當一件大事來乾的，既然是在做大事，對方就絕不會在小事上輕易將就。而且，他趙洪濤總得做點事情吧，現在閒着就是犯罪。
正看着手下覈對庫存，趙洪濤的電話突然響了，他舉手接了起來。
“丁上校！怎麼突然想起我們這些打工仔啦？怪不得今天早上出門，感覺太陽都亮堂了呢。”趙洪濤笑眯眯的和丁文昌打着趣。
“沒有，有的話還不早上報了，我這每一個隊伍都有三個記者跟着，一有消息，兄弟的光輝形象立馬傳遍整個傳承星系！”丁文昌似乎在問趙洪濤調查的進展，趙洪濤連連搖頭。
“你應該去問一問商盟，接替段雲雷的好像叫逍遙風吧？那小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有什麼發現也說不定。”
“什麼？你的根據是什麼？”趙洪濤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這樣啊，那行！我保證完成任務，那是，軍民魚水一家親嘛！”
關閉了手機，趙洪濤皺眉沉思了半晌，轉頭看向身邊一人。
“我們在鬱林路上要檢查幾個倉庫？”
“你是問鬱林南路還是鬱林北路？”身邊那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管他南路還是北路，總共也不會有多少吧？”趙洪濤摸了摸下巴，剛纔丁文昌透露給他一個重要的信息，軍盟調查科果然是專業單位，出手就是不凡。
他指出，騰龍西路那些銷售“泡影”的，失蹤的位置幾乎都在鬱林支路，從鬱林支路能去哪兒？最大的可能就是去鬱林南路或者鬱林北路，所以丁文昌建議趙洪濤可以先檢查一下鬱林路上的倉庫。
這就是工盟比軍盟優勢的地方，軍盟既沒那個人力、也沒那個資格在傳承星系內部進行這種大海撈針一般的普查，趙洪濤爽快地答應了丁文昌，共享搜查結果的建議。
有了目標，他就輕鬆的多了。當然，關於丁文昌對商盟懷疑的言語，他只能當做沒聽見，商盟和軍盟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個要花錢，一個要省錢，自己可管不了他們之間的那些糊塗賬。
佟輝站在醫院的觀察窗前，長久地看着病房裡的兒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使用了“泡影”，他只會判斷自己的兒子佟化龍已經徹底地瘋了。
他聽不見病房裡的聲音，卻能看見兒子在裡面翻滾、撲騰、嘶吼的樣子，如果他是醫生，早就忍不住給兒子一個“泡影”了，也省得他飽受折磨。
但是醫生對他說的很明白，如果他還想自己的兒子多活一陣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少用幾個“泡影”。
要拿到雲暉人的治療方案，物資上還缺了很多，最讓他不能容忍的，是國興公司遲遲仍沒有發貨，他的兒子每一天都在遭受折磨，可那些傢伙卻躲在一邊看熱鬧，他無法忍受這種公然的輕蔑。
他奮鬥了一輩子，坐上商盟理事長的位置，成爲傳承星系最有權威的幾個人，目的是什麼？連一個兒子都保護不了，這是他佟輝的恥辱，而他是有能力讓敵人付出代價的。
“郭先生，”佟輝轉身離開，他一邊走一邊撥通了郭先生的電話。“你分別通知孫永慶和方晉，誰能夠在月底之前提供足額要求數量的商品，商盟理事就是誰的了，沒有完成的那位，可以安排人幹掉。”
“是的，你沒聽錯，如果他們做不好，就換一班人來做。”佟輝收起手機，走進電梯。
“這不可能！”孫永慶拿着電話，只覺得對面的郭先生腦子壞了。“現在廠房建設纔剛剛開始，我能保證月底交付產品就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你還要求我交付那麼大的數量，這個我沒法做到。”
對孫永慶的說法，郭先生是理解的，但是佟輝想要傳承星系哪個老闆的性命，好像也不需要什麼理由。從郭先生的角度出發，孫永慶早就該死了，所以他也就沒有多說。
當然，他在方晉那裡已經得到了肯定的答覆，方晉原本就是打了埋伏的，蔣旭時期留下了巨大的庫存，再加上現在瑞晴直供所有生產車間加班加點，想完成任務還是沒問題的。
郭先生也覺得方晉加入商盟應該更好一點，不僅僅是從那已經被佟輝破壞了的星際層級限制方面考慮，更關鍵的是，方晉是個年輕人，他有足夠的勇氣和便於溝通的優勢。
雨霽市，“泡影症”席捲整個傳承星系，國興、星光聯合體自然也不能倖免，當然，作爲在整個祖星的偏遠一隅，埋頭做着研究的科研人員，他們使用“泡影”，進而患上“泡影症”的可能還是沒有的。
他們面對的問題是，怎樣解決“泡影症”，小七從角鬥星送回來的三個“泡影”像三個裝飾品一樣，被玻璃櫥窗罩在那裡。
只要一看到這三個叫人沉迷的玩意，幾乎每個研究人員都能感覺到那沉甸甸的責任。
“我需要一個泡影症患者做實驗，哪怕是屍體也好！得了泡影症不是必然會死嗎？不是都死了上百萬人嗎？我們怎麼會連一具屍體都得不到？”蕭滿意怒火大作，連聲叱問公司的後勤負責人。
這位心裡也是滿腹委屈，首先在宏圖國就沒有“泡影症”患者，患者主要集中在晴天國、雲棲國等少數幾個祖星先進的國家。
此外“泡影”那可是在子星才流行起來的玩意，祖星有幸能得上“泡影症”的，哪個不是有權有勢家族的子弟，叫人家把自己孩子送來給你做實驗，怎麼可能嘛？人傷心還來不及呢，這不是討打嗎？
而且，每一個家裡有“泡影症”患者的，幾乎都嚴密地封鎖着消息，誰都知道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就想討打，都找不着人去。
“我倒是有一些關係，只不過可能會很麻煩。”宇文睿忙閒了，出來散心，聽見一貫溫和的蕭滿意突然在那兒發起老大的火來，在一邊聽了聽，主動插了句嘴。
宇文睿自從把作坊搬來雨霽市，生意一下子多了不少，似乎這星光公司的某位老闆和星系的超級高手聯繫頗多，那在角鬥星上大殺四方的陳七又替他做了廣告，所以宇文睿的名頭開始響亮了。
星光公司又替他分解出了新的宇宙元素本體，宇文睿感覺自己這宇文家族的鍛造術又有了發揚光大的機會。
蕭滿意對他也很尊重，整個星光公司除了從他那兒拿了一套做廣告的武器，對他宇文家族就只有投入，沒有索取，時間一長，雖然不能說宇文睿就對星光公司有了歸屬感，但能幫的忙還是想幫一把的。
“我家有個子弟是父星A星晴天中央醫院的院長，據說他那裡收治了不少泡影症的患者。”宇文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