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有這個念頭還是因爲小明,你應該知道有個鬼修纏着他。”
史文思點頭承認了,他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把玉玦交給兒子做護身符,還騙他說那是傳家之寶,目的就是讓他不敢摘下來。
同時他也明白了李木要畫的是什麼陣,史文思不僅沒有鼓勵他消除糾纏自己兒子的隱患,反而勸李木不要這麼做。
“要是能解決,十幾年前我就滅了他,何必留到現在。”史文思語氣平淡,沒有恨意也沒有悔意。“明方求我不要對他動手,說他很可憐,百般求情逼得我發誓不去傷害他。”
“小明知道你是修行人?!”李木看問題的重點有點跑偏,對方說話的重點明顯就在史明明和鬼修身上。
“不知道,但是他能猜到我會一些道術。”
李木這才聽清楚對方的重點,並且一陣後怕,幸虧自己幾次三番沒有找到鬼修,否則肯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史明明一準得找他拼命。
李木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史文思有學識有閱歷,長得帥還多金,爲人處世也還算圓融,老婆怎麼就跑了呢?
他不敢問長問短的,當面揭人家傷疤純屬找打。
“我還不知道你是何門何派的弟子,這麼年輕就築基的肯定不是散修。”
“不好意思,我還真是個散修,只不過我和鎮魂門的關係挺好,所以得到了不少幫助。”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木也不好不反問對方的出身,否則顯得很不尊重史文思。
而史文思的回答卻再次震驚了李木!
“原方寸山弟子,不過已經離山多年,山裡的新弟子應該都不認識我了。”
李木傻了眼,還有這種說法?“你知道李星河嗎?”
史文思搖頭,他離山的時候李星河還沒出生,自然不會知道,當李木告訴他李星河就是方寸山的掌門弟子時,他稍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也就是短短一瞬。
隨後又告訴他李星河修行一十三年結丹,史文思便沉默了,這纔是正常的反應,任誰聽說有人十三年結丹,都會無語,羨慕嫉妒恨都屬正常。
他們一來一回不過二十分鐘,二十分鐘裡說的話卻足夠讓史文思對修行界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有個大概的瞭解。
雖然他已經退出了那方天地,現在聽這些事仍舊唏噓不已,頗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滄桑感。史文思還跟李木說了些過去的故事,不過大都是修行軼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沒什麼重點,也沒講到李木真正關心的點,可把他憋壞了。
老人的廚藝一般,他用鍋鏟肯定沒有洛陽鏟順手。
李木坐在那飲酒吃菜,心中的感覺卻頗爲奇妙,這祖孫三代就是一個大家庭。老人沒有親戚,史文思沒有親戚,所以史明明也沒有親戚。
這纔是史家的現狀,在李木看來也是非常的淒涼。
酒喝多了話就多,尤其是老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酒杯看,似乎要把攢了多少年的話全都說完。別人根本插不上嘴,只能在一邊安靜的聽他說。
不可避免的,他還是說到了傷心事,也就是他女兒的去向,雖然只提到了一句就被史文思打斷了話頭。
“我的丫頭那麼好,爲什麼不肯放過她……她做錯了什麼?非要她死不可?”
李木差點把酒杯捏碎,心中惶惶不安,連飲兩杯酒連手該放哪都不知道!史明明的母親不是跑了!而是被仇家害了!
如果他不知道史文思的身份,聽到這話絕對會考慮報警,但是正因爲史文思是修行人,纔有仇家尋釁殺人的可能!
而且按道理來說,這個仇家絕無可能是門派內的人,基本可以斷定是散修。估計不知道史文思早先是方寸山弟子,有了衝突矛盾後對他老婆下了毒手。
兩杯酒的功夫,李木就在心裡結了案。再看史明明,這小子已經倒了,估計外爺說了什麼都沒聽見。
史文思扶着老丈人去裡屋休息,李木扶着史明明去另一間屋,再出來時看到史文思一個人坐在那喝悶酒。
真是尷尬的局面,聽到了最想聽到的事,卻是在最不該聽到的場合。
“我不是故意聽到的。”李木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弄得就好似對方要殺他滅口。
“你覺得鎮魂門怎麼樣?”史文思沒來由的問道。
李木傻愣愣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這時候突然提起鎮魂門?怕不是要斬殺他然後把他的生魂當做遊魂送去鎮魂門喲。
他的回答十分中肯,從兩個立場三個角度五個層面多方位的分析了鎮魂門的地位及影響力。
可惜在史文思耳朵裡聽來都是廢話,狗屁一大堆,“弟子若是犯了錯,他們會寬容麼?”
“這個……那得看犯了什麼錯,要是原則性的錯誤肯定不會原諒,我剛纔跟你說的那個弟子,因爲勾結鬼修叛出師門,現在還在滿世界追剿他。普通的過錯也就是關個禁閉。”
李木聳聳肩,鎮魂門的禁閉絕對比聽來要痛苦得多。
史文思也上了頭,他本就就喝了不少,後來又一杯接一杯的沒停下,李木粗略估算桌上的酒瓶,史文思一個人得喝了兩瓶白酒下去。
“人人都說鎮魂門開明,掌門有想法有見解,帶着鎮魂門坐穩了第一大派的名號。而方寸山的形象卻是迂腐死板,固步自封。”
“人們的看法沒錯……”史文思想到了痛處,臉上的苦色愈濃,他早就想找個人一吐爲快。
可是身邊人沒一個能說話的,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很少,就連李星河都不清楚還有個師兄在俗世中生活。在這個不合適的場合,與不合適的對象,成熟穩重的男人藉着酒勁吐露心聲。
“李先生,你知道妖修麼,你見過妖修麼?”
還沒有人能跟李木說這樣的話,他見過的妖修比一些結丹前輩都多,怎麼說妖修也算是稀有物種。
“你說你的,我聽着呢。”李木不發表評價,他老實做個樹洞就好,聽完故事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全都忘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史文思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苦笑着說道,“你肯定不清楚和妖修相愛是個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