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父皺眉咳嗽一聲，史明明登時就熄了火，剛纔還大笑不已，下一秒就把笑聲嚥進肚子。
李木頓覺尷尬，悻悻的乾笑兩聲也沒了聲息，私章上的字也沒有注意看，不過這類文人一般都會給自己取個表字，類似張飛張翼德那種，或者直接號什麼什麼居士，顯得自己文雅脫俗。
粗略看了一遍協議，沒什麼毛病，就是把交易的東西和價格寫上去，然後說明中間方是藏古古董店，最後史父也簽上了自己名字。
李木拿過自己那份之後翻看了一下，史父的名字叫史文思，像個女人名字，讀起來更像是外文名的音譯。
果然有熟人幫忙做事就是利索，史文思都不跟李木扯皮，直接交錢交貨，這邊在POS機上刷了卡之後，那邊就吩咐啞巴去把錢打給賣家。
“李先生……”
就在李木如釋重負準備把古墨拿出來再看看的時候，史文思又用尊稱叫他，李木一愣，不解何意。
“叔叔，你不用這麼叫我，我和您兒子是朋友……”
“做我們這行的本不該多嘴多舌，但是我心中實在有疑惑，不知李先生可否爲我解惑。”史文思一邊說不該碎嘴子，一邊還要執着的繼續碎嘴子，李木可算知道史明明的嘴是遺傳誰了。
他也懶得再糾正對方的稱呼，索性就大喇喇的應了下來。
“你說你尋找古墨是爲了收藏把玩，但是賣家出讓的墨都是實用性的塊墨，不具有收藏價值。你的言論似乎不能成立，我看你年紀輕，怕你是亂花父母的血汗錢。”
史文思這是在放馬後炮，都已經錢貨兩清，貨款都快被啞巴轉出去了，他這會兒纔來事後諸葛亮。
“一個慌被戳穿了，就要用另一個慌去圓，但我不喜歡無休止的圓謊，本來我想改口說我也是用來寫字練書法。想想還是算了，我不想解釋過多。”李木有點不知尊卑，或者說不懂禮貌，他說話的語氣都不能說是對長輩，就連對生意夥伴都顯得過於不近人情。
誰料史文思卻不在意，點點頭沒再追問，“遠來是客，你還是明方的好朋友，今天在這住一夜，明天我送你們去車站。”
史父讓兒子帶着李木在各處玩玩，但是晚上不準在外面鬼混，一定要在九點之前回家。史明明十分乖巧的點頭應下，乖得讓李木覺得毛骨悚然，這種老四根本不可能存在於當前的世界線。
他懷疑自己來到了另一處平行空間，而古董店的門就是穿梭於不同世界線的那道門。
告別史父出門之後，李木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因爲史明明一出來就打回了原形，又變成那個吊兒郎當的老四。
“你很怕你父親？”李木笑着問道。
“不能算是懼怕，應該是生疏，他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無論跟他相處多久都是這樣，感覺始終都沒把你當做親人。”
史明明聳聳肩，自嘲道，“我早就懷疑我不是親生的了，說不定真的是被他從某個垃圾桶裡撿回家養大。”
“別這麼說，我能看出你父親很愛你，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你怎麼看出來的？我活了二十年都沒看出來。”
“我瞎說的，電影裡都這麼演，這時候就應該有人說話安慰安慰你。”
“靠！我說聽起來那麼耳熟！”
洛陽多牡丹，可惜他來的時機不對，恰好錯過了一年一度的牡丹花節，若是在一個月前來的話，還能看到晚開花。
李木暗歎自己的運氣是真的不好，每次去哪兒玩，總能錯過當地的著名景色。
史明明是個出色的嚮導，他對這個城市可以說是知根知底，幾乎知道每一條路通向哪裡，路上會經過什麼地方。張口就能報出某條街上有什麼出名的美食小吃。
他還吹噓自己小時候離家出走，在街上轉悠一整天，父親都沒有發現自己兒子丟了，最後還是他自己肚子餓又走回家。
李木覺得這實在沒什麼好驕傲的，卻不好駁了他面子，便在一旁點頭微笑，並且向他投以讚許的眼神。
“那個啞巴是你們家僱來看店的嗎？”
他們在牡丹公園裡坐着歇腳，主要是史明明嫌熱，想找個地方趁趁陰涼。
“是也不是，啞巴一直就在店裡，自我記事起就在那，已經很多年了，他現在好像有三十多歲了吧。”
史明明閉目苦思，說的話卻着實讓人吃驚。
啞巴的身形容貌分明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甚至連鬍子都沒有，說是他兄弟都有人信，怎麼可能會是三十多歲！而且史父怎麼可能把三十多歲的人當下人一樣使喚。
李木不信邪，沉思一會追問道，“那啞巴有家人嗎，老婆孩子，父母親戚？”
“你問這麼詳細幹什麼，還想給他介紹個女朋友？”
聽他這意思就知道啞巴沒有老婆孩子，而且老四對一個三十多歲人的態度過於散漫，李木原先以爲那是同齡人，還是史家的僱工，以老四的脾氣輕視一點倒還可以理解。
“不是……你不覺得他太年輕了嗎？臉上一點歲月的滄桑印記都沒有。”
“不覺得，他以前長得更嫩，可能是天賦資質吧，就是顯得年輕，我爸不也是，他還是四十多接近五十的人呢，不也看着跟三十一樣。”
這消息又讓李木吃了一驚，史文思居然都快年過半百了！
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這一點，李木驚訝不已，擡頭看到遠處高層建築上的巨型掛鐘，陡然想起他們從古董店出來的時候是下午一點多。
也就是說他們在店裡只呆了一個多小時……然而李木的感覺卻像過了整個下午一般。
李木不懼寒暑，此刻背上卻被汗溼透，他嚴重懷疑那家古董有神秘的東西能改變時間的流速，否則怎麼解釋這些古怪的現象。
“李木你跟我說真的，你要古墨幹什麼？我保證不跟別人說。”史明明挺直了脊背，伸出四根手指指天發誓。
李木滿腦子胡思亂想，隨口說了句佈陣就不搭理他，老四一聽就被勾起了更強烈的好奇心，連連追問是什麼陣，是不是那種能誅殺神仙的上古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