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一天,來給他送飯的人從卻變成了李木,在陡峭的山路邊看到李木的時候,伍炎心中又恨又愧。
他明白這事跟李木有關係但是不怪李木,都是伍淼自己拎不清,得到這結果也是其咎由自取。
“你知道他被人奪舍了嗎?”李木還沒打開食盒就冒出這句倒人胃口的話,換了誰都會噁心半天。
“不是奪舍,弟弟說那是共存,雙方暫時共居一個身體,直到幫對方找到合適的肉身再……”
“再搶別人的肉身?”李木嗤笑,把食盒裡的飯菜一樣樣放到山石上,他端來的飯菜伍炎不是很想吃,倒不是他們倆有什麼仇怨,不僅沒有仇怨,再次之前處的還不錯。
可是現在一看到李木活蹦亂跳的模樣就讓他想起自己弟弟還在外面漂泊無依,心裡的悽苦無人能夠訴說。
“伍淼他怕不是被人騙了,你們鎮魂門的弟子應該比我懂這些,哪有什麼神魂共存的法子,可能過一段時間,你弟弟的身體就會變成別人的。”
李木句句誅心,本該戳的伍炎痛不欲生,沒想到他竟然沒什麼反應。
“你不懂,這種法子真的有,兩個人的魂魄共居一體的還不在少數,凡人陰邪之物入侵就屬於這種情況,和人格分裂差不多,表人格是正常的成年男人,里人格有可能是幾歲大的小女孩。”
伍炎發現自己真的恨不上李木,加上肚子餓了,只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湊上來吃東西。
“亂七八糟……那照你這麼說,如果普通人能和外邪交流,他們也能共用一個身體嘍。”李木的表情變得很古怪,說道這裡是他莫名想起了史明明,記得那夜史明明做噩夢想起來小時候外邪上身的事情,據說最後用玉玦驅邪了。
“理論上可以,不過危險性也很大,有可能雙方的魂魄會糾纏在一起,最終被強大的那一方同化。”伍炎大口刨食,吃着吃着鼻子一酸,他不敢想自己的弟弟會不會被同化,只能寄希望弟弟的心志足夠強大。
“你也挺怕的對不對,早點把他找回來才能避免你擔心的事情發生。”李木的語氣突然變軟,放下食盒坐到了另一側的山石上,“是人都會護短,尤其是門派裡做師傅的,十個有九個都護短,我相信二長老會拼死保下伍淼,你看看你現在就知道了,明明是個在祠堂思過的罪人,每天還能有大雞腿吃……”
得不得不得嘮叨了半天,伍炎卻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死活不說他弟弟去了哪,一問到伍淼去向他就搖頭,吃完飯就進去跪着。
李木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不過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再動手施法了,甚至連劇烈的運動都不能做,從山頂徒步走回杏園差點沒把他累死。
慕容掌門正坐在池塘邊的石墩上等他,乞旬和憐兒在一邊竊竊私語,舉止親暱,完全不顧堂堂掌門就在旁邊坐着。
“你也不管管?憐兒怎麼也是你們鎮魂門的弟子,跟我長……跟我李木的徒弟在一起勾勾搭搭成何體統,你難道不應該像護着女兒那樣把乞旬一腳踹開嗎?”
李木一屁股坐下來招呼少年給他倒茶,氣喘吁吁臉色煞白簡直像去了半條命。
“他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說句實話,他們倆任何一個經歷的事都比你經歷的多,你只是徒長几歲罷了。要照你的邏輯,尊師如父,你還應該鼓勵乞旬挖我鎮魂門的牆角。”
慕容掌門倒是開明,可是這兩人明明都還沒成年啊!憐兒十六七歲,勉勉強強快成年了,乞旬連十四周歲都還沒滿!再早熟也不能熟成這樣。
對方‘父親’都這麼說了,李木還能有什麼反對的意見,只怕少年這沒心沒肺的傢伙會叛出師門轉投鎮魂門下。
“看你的表情便知道此去無果,什麼都沒問出來。”
“不能算是無果,他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這事跟你們沒有關係就是了。”李木指的是雙魂共生,喝完一大杯茶水,他總算緩過點氣來,坐正身體表情也變得嚴肅。
李木的腰直起來比慕容掌門高一點,他直視對方的眼睛說道,“其實想讓你和鎮魂門渡過這一難關也不是沒有辦法,你知道危機公關嗎?”
“知道,我對俗世還算比較關心,可是鎮魂門又不是什麼企業或政府,沒人吃這套。”
“先聽我說完,在我看來其實兩者差不多,如今的社會是個眼球社會,當發生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後,信息迅速傳開,引起民衆恐慌或憤怒,接下來就是公關環節。在原則上的錯誤,比如鎮魂門發生的事,扯皮是不可能扯過去的,你也不可能站出來承擔錯誤,畢竟你是鎮魂門的象徵,你站出來了,鎮魂門的公信力(聲譽)也就垮了。”
李木說的口渴,自己又給自己倒上茶水,少年嫌他們聒噪,帶着憐兒去山谷裡採花去了。
“所以說句難聽話,爲了鎮魂門你也不能承認錯誤。”
慕容掌門苦笑不止,他倒是想灑脫的站出去把罪責全攬下來一肩承擔,但是李木說的沒錯,他一站出去,不管說多少大義凜然的漂亮話,鎮魂門在修行界的形象都會一落千丈。
面子這個東西,很無用卻不能放棄。
說不定鎮魂門的弟子外出遊歷碰上別的門派的人都會擡不起頭來,‘看看,他就是鎮魂門的弟子,自己家養鬼沒看住,還能鬧出那麼大亂子,嘖嘖嘖。’
“我也只是偶爾看看熱點花邊新聞,能夠迅速把民衆的注意力轉移開的就是製造一件更大更轟動的新聞,有噱頭有爆點,精彩紛呈的年度大戲,羣衆的眼球一挪開,你就有時間來慢慢處理這個爛攤子,等他們回過頭再看你這邊,可能已經不在乎你做過的事了。”
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再熱的事情都會有冷卻的一天,就算什麼都不做,隨着時間的推移也就沒有人再關心曾經發生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