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一拍腦袋,“這麼說,你妹妹魂魄被收是在峨眉被滅門之後?”
“這……沒錯,是在之後。”祁官呼吸一窒,他忍不住瞄了李木一眼,剛纔還傻不愣登的,怎麼突然反應這麼快,見李木沒有對他的結巴感到猜疑,祁官鬆了口氣。
他忽然感覺車裡有些悶,悶的喘不過氣,李木顯然還有不少問題要問。祁官降下一點車窗,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落的雨絲鑽了進來打在祁官耳側,點點涼意又讓他冷靜下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耳熟能詳的古詩完美的描寫出了人們此時的心境,街邊的行人不少,有的打傘,有的覺得雨勢小,跑兩步就到了地方,便瀟灑的在雨中漫步……
祁官長出一口氣,“你在想青城在哪嗎?”
“沒有,我在想……”
“青城在桂省的十萬大山深處,這個門派和方寸山差不多,古板思舊,極少與外人接觸,聽說這些人收的弟子很少,山裡幾乎沒有年輕人。”祁官開口打斷了李木的回答,絲毫不想知道李木剛纔真正思考的事情是什麼。
果然,李木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開,渾然忘記剛纔自己思考的事,興奮的追問道,“十萬大山?爲什麼他們不在青城卻要取名青城?”
“這你得問他們的立派祖師,外人都挺好奇這一點,我估計門派內的弟子都說不上來爲什麼。”
嘴上在閒聊扯淡,車子卻一刻不停,祁官的確是老司機,選擇的路線十分刁鑽,直行紅燈就左拐,左拐紅燈就直行,一路上運氣還特別的好,沒有停滯很快就到了賓館。
接到兩個女生時,身上的酒氣一個比一個大,徐洛洛還好一點,睡了一夜神志清醒,只是臉色很差,見到李木還傻笑,不知道的還以爲被人下了藥呢。
而大小姐嘛,李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以爲是老四變了性,走路的姿勢和說話的神態簡直一模一樣,還是說喝醉酒的人都這樣?
在車上大小姐還打了兩個充滿酒氣的嗝,從這瞬間瀰漫整個車內的嗝就可以看出,她對祁官是一點想法都沒有了,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儀表。
“我的天……”李木瘋狂的降下車窗,散了空氣中的酒氣,反觀祁官,他還是那般鎮定從容,“你腦子有問題帶洛洛喝這麼多酒,吃過虧的人居然還不長記性,我估計這次要不是有洛洛陪着你,你又要……”
“閉嘴!”大小姐捂着腦袋呻吟,頭痛欲裂,連跟李木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洛洛自知不該陪着她胡鬧,此刻乖巧的坐在後面不說話。
車子駛過一片商業中心,下雨天來逛商場的人不多,門口的廣場上只有寥寥數人。
女孩伸長了脖子看過去,突然叫了一聲停車,語氣十分焦急。祁官反應極快,瞬間就踩停了車,輪胎在緊急制動下抓地,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黑印。
前排的兩個男人驚慌的回過神來,都以爲大小姐吐在了車上。
雖然沒有,不過也快了,她胃裡本就翻滾着難受,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剛纔突然急剎車,顛蕩一下胃裡的東西一下子就頂到了嗓子眼。
大小姐手忙腳亂的推開車門衝下去,撲到綠化帶上就是一頓吐。
始作俑者呢,徐洛洛從車上拿下一把雨傘,提着碎花長裙跑到廣場上,徑直走到一個乞討者的面前。
祁官和李木不解其意,先後下車觀望,只見女孩把傘遞給了乞討的少年,少年卻沒有伸出手接。
不是他不需要,也不是他不想要,因爲他沒有雙手,兩隻手臂自小臂以下就是空的,他是殘疾人。
李木運足目力看去,少年不僅沒有手,連雙腿都沒有,和手臂一樣,他的腿自小腿往下就沒了。
“真可憐,這樣的畸形兒出現的機率太小了,在妊娠期間發現的話,醫生會建議終止妊娠,畸形胎兒的存活概率很低,而且即使活下來了……只能像這樣活着。”
李木喟嘆不止,連連搖頭嘆息,女孩的善心促使她卻被在雨中乞討的殘疾少年送去雨傘,她做不了太多,力所能及的幫助也不會吝嗇。
再看看,果然不差,女孩開始掏錢了。
祁官聽了他的分析十分詫異,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那種眼神就像在看……呆子。
他嗤笑一聲,不顧引擎蓋上還有雨水,雙手環抱於胸前就這麼靠了上去。祁官也搖頭嘆息,嘆的卻不是殘疾少年,而是悲天憫人的李木。
“李醫生真是好醫生,看見他第一反應就是妊娠,畸形胎兒……呵呵,你仔細看看他的手臂創口再說話。”
“創口?什麼創口?”李木一愣,定神看去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清了少年手腳的殘疾之處,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是被砍斷的!”
少年艱難的夾住雨傘的傘柄,對着徐洛洛連聲道謝。傻乎乎的女孩還在問他家人在哪,爲什麼要出來乞討的幼稚問題。少年唯唯諾諾不接話,只是不住道謝,別的隻字不提。
女孩疑惑不解,但還是拿出了口袋裡所有的零錢,十塊二十的錢幣都塞進了少年的破碗裡,錢不多,加一起估計也沒有兩百塊,但是對於大部分見到乞討者的人來說,她已經大方的接近於傻。
李木不敢相信自己看的一切,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他做錯了什麼事,誰這麼殘忍要砍去他的四肢……”
祁官豎起了風衣的領子,雨勢雖然不大,他也很喜歡水,但是穿着衣服時雨水順進脖子的感覺很不舒服。他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看着雨中的女孩和少年,淡淡的說,“沒做錯什麼,只是因爲有人需要他殘疾,所以就要砍去他的四肢。”
“砍去四肢,或者折斷骨頭,把身體折成匪夷所思的形狀,來博得路人的同情,來收穫錢財,收工之後就把一天所得交給他們的主人,嗯……應該可以說成是主人。”
李木聞言大驚,瞠目結舌盯着冷漠的祁官,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眼中的憤恨和疑惑卻告訴了對方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