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淼氣急敗壞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他扯着喉嚨嘶吼。山風早停,叫喊聲在寂靜的夜傳出很遠,“你是散修,他也是散修,你們就活該被人看不起!你們這個羣體已經被打上高危羣體的標籤,你別想說一兩句好話服個軟就把它摘掉!”
最後一個長音甚至傳出了回聲,伍淼自己都聽見了自己聲音裡的色厲內茬。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幫不幫我,幫我就是幫你,如果我能得了天下第一,說不定還能爲你正名!”伍淼喘着粗氣跟他打商量,主動權看似被伍淼握着,實際上因爲心中的怨恨,他已經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對方略一沉吟,笑着應下,“幫,當然幫,上元節那晚你再來這裡……天快亮了,你走吧。”
伍淼冷哼一聲起身舞了個槍花,心滿意足的離去。
天的確快亮了,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也是最漫長的時刻,長的讓人感覺太陽再也不會升起。
鎮魂殿裡又沉寂下來,不過這份沉寂沒過多久就被打破。
那個男人的聲音在殿內某處再次想起,不過卻沒有人能再聽見,“亓官前輩,伍淼已經上鉤,上元節還需請你出手,借他一點法力。”
他說完話後好久纔有人應他,那聲音古怪的很,辨不清男女,也聽不出是老人還是小孩。
或許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即使老人也是小孩。
“驪山五老?你可真是舌燦蓮花的妙人,怪不得能靠一張嘴就差點把終南滅了門,當真可怕。”
“呵呵,前輩廖讚了,只怪那伍淼太笨,隨隨便便就引上了鉤。”
“很好……就按你的計劃進行吧。”
山風又開始呼嘯,殿前的青石板平臺上只有槍尖拖出的一道細細劃痕,除此之外沒有伍淼來過的痕跡。
他洋洋自得的下山,準備在天亮前趕到他們的小屋,速度快的話還能休息一會兒。
伍淼在地上走,天上卻有人在飛。
無知無覺的伍淼絲毫不知自己剛纔所做的一切都被別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掌門師弟,伍淼勾結邪祟,已經犯了門規,應當嚴懲……”高空有三人凌空虛立,一直在看着地上的可笑伍淼,其中一人站在慕容掌門的左側,忍不住開口提出建議。
另一人也點頭附和,“沒錯,伍淼當嚴懲,只是最好不要在現在,辭舊迎新的日子就迎來這麼個孽障,有損鎮魂聲威。”
先前那人沉吟着表示同意。
一直沒有開口的慕容掌門目光閃爍,“伍淼走錯路有我們的過錯,先側面點醒他,如果點不醒……正好給那幾個老鬼一個教訓,別以爲我鎮魂無人了!”
“理應如此,只是那李木……此人也是隱患,不知師弟爲什麼要扶持他,李木的心神不穩,受了刺激就會發狂……”
慕容掌門笑着打斷他,“師兄不必多慮,這個人自有我看着,不會出問題的,他的心性比伍淼之流要好多了。”
“師弟心思縝密,鎮魂門在你手下比交給我們穩妥多了,師傅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左側的那人開口調侃道。
“呵呵,有師弟處理這些亂子我們都樂得清靜,我還是去守我的藏書閣吧。”右側那人大袖一揮化作遁光離去。
“此間麻煩還請師弟多費心,我也回煉丹室打坐去了。”左側那人言畢也遁走。
外人一直以爲鎮魂門只有慕容掌門一名結丹高手,他幾個師兄都隱居不出,不知道的都認爲他們全在築基期打熬。
慕容掌門身形飄動,眼看着伍淼大搖大擺的回了橋上小屋,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
他不立刻出手懲戒伍淼還有另一重考慮,他要給李木製造一些麻煩,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現在的年輕人成長都需要壓力。
李木原先的壓力來自於拓跋,可是這個人不知躲在何處療傷,嫉惡如仇的出塵子遍尋天下都沒有找到,此人極有可能躲去了海外。
外部壓力消失了,李木的修行就失去了動力。
慕容掌門在空中站了很久,一直站到天邊翻了魚肚白,是新年的的第一縷陽光。
“嗯?凜兒?”慕容掌門忽然轉身,微眯着眼看望湖亭中的女兒,一向喜歡睡懶覺的慕容凜居然在大年初一起的這麼早,簡直就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等他看向李木的小屋時,心中就有了答案,臉上也浮現出笑意,揮揮手隱去身形,爲老不尊的偷偷窺視兩人。
李木最終還是決定溜走,伍淼會怎麼說他壞話也無所謂了,反正他都離開了姑蘇。
“可惡,明明不是我的錯,搞得我像畏罪潛逃一樣!”李木不忿的抱怨,踮起腳尖掠過一個個臺階,路過望湖亭的時候差點摔了個趔趄。
“慕容?你怎麼在這?”
慕容凜揮揮手裡的車鑰匙,彷彿恩賜一般說道,“當然是送你回去,昨晚你跑的比兔子還快,我也忘了問你什麼時候走。”
李木詫異的張大了嘴,擡頭看看天光初動,“所以你就這麼早守在這等我?我可以做高鐵回去。”
“哈哈哈,你這呆子,真是有時候機靈有時候又笨的不像話,大年初一你去哪買票去?火車高鐵還有汽車,我不信你能買着票。”
慕容凜雙手抱胸笑的很開心,雖然也是嘲笑,卻沒有以前那麼刺耳。
李木鬧了個大紅臉,在山裡呆久了連這點常識都忘記,春運可是人類最大規模的遷徙活動,他曾經也經歷過春運的可怕,那真的是能把腦漿子都擠出來。
兩人身披清晨的陽光並肩下山,慕容不時跟李木聊天說笑,“你剛纔下來的時候怎麼跟做賊一樣,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就走……你是不是拿了我們鎮魂門什麼東西?”
慕容半開玩笑的調侃李木,實際上是提醒他臨走前都不和主人家說一聲很不禮貌,李星河離開的時候還正式嚮慕容凜道了別。
“別開玩笑,大過年的還是讓大家睡個安穩覺吧。”李木意有所指但是對方卻聽不出來,他這莫名其妙的解釋更讓慕容覺得他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