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開口道:“不如這樣吧,獵殺蟲婷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只不過是暫時推遲而已……如果半個月後我們沒能殺掉蟲婷,就接受你們的提議,如何?”
“哼!”冷小螢說,“小子,你很會給自己追退路嘛!”
而風小螢則一臉受傷的失望表情,讓陸蘇不忍朝她望去。這確實是個狡猾的折衷辦法,但他也是不得已,畢竟這條命不關是自己一個人的,隨便答應這麼危險的事很可能讓他和錦斷丟了性命。
“或者,我們就成爲敵人!”陸蘇淡然道。
冷小螢長長的“哦”了一聲,語氣裡藏不住的輕蔑和憤怒,成爲敵人還是成爲有條件的保護者,把這樣的權衡拋給她,她也只能選擇後者。
“好,我答應你,混蛋!”說完她居然把手裡的煙按熄在陸蘇的手背上,一股灼疼難耐,但爲了保持形象,他強忍着沒叫出來,然後冷小螢消失了。
“陸蘇哥哥……”風小螢抱着抱枕,低聲說,“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此時此刻只能無言以對了。
沉默了許久,風小螢抱着冷掉的茶喝了一口,陸蘇那杯被菸灰弄髒的茶晾在那被視而不見,顯然是她不滿的表示。
“我今天被除妖師抓了!”她開口道。
“是嗎?”陸蘇鬆了口氣,話題總算變了,再這樣尷尬地沉默下去他就要崩潰了,他趕緊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追問道,“受傷了嗎?”
風小螢搖搖頭:“本來我在街上買吃的東西,突然有人從後面抓住我,然後用一張味道很怪的紙把我的眼睛封住了……然後我就沒法使用妖技了,後來我被綁起來帶到了一個地方……”她把自己被抓又被放的事情說了一遍,陸蘇暗想,果然像老頭說的那樣,除妖師並不針對所有的妖啊……
“你一個人住嗎?沒有人給你做飯嗎?”陸蘇環顧四周,明明這麼華麗的家。
“是的……陸蘇哥哥要搬進來嗎?”
“呃……”心臟小小地跳動了一下,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搬過來,那豈不是同居?和她不過兩面之緣,“不用了吧,我有地方住!”
“陸蘇哥哥和那個嚇人的姐姐住在一起?”
“也不是住在一起,我們住在兩間房……”好像還真是同居,不過老頭天天都在,結果自己壓根沒認爲和錦斷算是同居……猛然醒悟,自己和錦斷居然是同居!
“那個人是陸蘇哥哥的什麼人?”
“朋友!”
“哦……”聲音拉得老長,說完她把臉埋進抱枕裡,彷彿不好意思說出下面的話,“陸蘇哥哥,以後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被這甜甜的聲音扣擊着心扉,陸蘇的臉一下子又發燙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居然說出了一句自己都想打自己的話。
“你不是比我大三十歲麼……”
“哇!”她的臉埋得更深了,在抱枕裡傳來很細很細的一聲“討厭!”
要是以前遇到這樣萌殺人的情景,多半就一邊激動到要心臟病發作一邊答應了,但是現在答應的話,錦斷真的會殺人耶。他便拿出了最擅長的裝傻本領:“呃,叫什麼都是一樣的吧,本來就是個代號啊,我不覺得有啥不同啊!”
“……”埋着臉的她沒說話。
呆在這裡的時間已經有半小時了,差不多該離開了,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吧,反正此地不宜久留,被屋子裡香香的氣味薰着,旁邊又坐着一個洋娃娃般可愛的小蘿莉,萬一做出什麼,這輩子都得悔恨啊。
他把手放到口袋上,默不作聲地發動掌中倒轉,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實際上這是他的小把戲,來的時候把手機調到播放器響了一會,現在不過是把手機倒轉到那個時刻罷了。
“不好意思,電話來了!”
“……”她依然沒說話,蜷坐在那裡。
假裝接聽電話,“恩恩啊啊”了幾句,陸蘇起身告辭:“我得走了,時間太晚了,家裡人在催!”
“我送你……陸蘇哥哥!”她伸出腳在地上找拖鞋,清秀的小臉從抱枕上擡起的時候,兩頰紅通通的,眼睛好像也水汪汪的。
送到門口的時候,風小螢的臉藏在半開的門後面,目送陸蘇下樓,最後用細小如蚊的聲音說了聲:“陸蘇哥哥!”
“恩?”
“經常過來找我玩吧,我一個人住……”
“我儘量吧!快回去睡覺吧!”
離開她的家,被外面的冷風一吹,腦袋總算清醒了一點。這個小女孩似乎有些刻意地在接近自己,要麼是自己帥到不行,要麼就是爲了別的目的……答案顯然是後者。他回頭看了看風小螢的家,雖然裡面那麼豪華,但從外面看卻相當不起眼,像是在故意隱藏它的存在。聯想到她說話時總有很多多餘的動作,難道說這個小女孩缺少的是安全感。
但願真的是這麼單純的原因,陸蘇已經遇見了不少的妖,認識的越多越是深深體會到,每隻妖的身上都有一段隱密的往事,每隻妖都不是單純的存在,所以比起初爲妖類的激動和熱情,現在則更加小心謹慎。
誰知道這個剛剛被撕開一角的妖類世界裡,還潛伏着多少危險的東西。不過……
“還是好不甘啊,那麼可愛!”他握着拳頭自語自言,注意到店裡有幾個男店員在用敵意的眼神看自己,難不成這些人都是她的擁躉?
他想起錦斷在附近,掏出電話打了她的手機,響了幾聲一直沒人接,顯然這傢伙出門又忘帶手機了。雖然給她弄了一部手機,不過這傢伙完全當成遊戲機來用,有一次陸蘇在外面打電話給她,遲遲沒有接,回到家一看她正坐在牀上看書,手機放在旁邊。陸蘇問她爲什麼不接,她笑嘻嘻地說:“鈴聲很好聽呀,你爲什麼不多打幾次,我還沒聽夠呢!”
對於這種沒常識的人來說,手機壓根是手提包的掛飾,人類世界有那麼多方便的工具,但她卻只關心衣服和手提包,當然了,最近還有遊戲機,這讓陸蘇相當無語。
第五次撥通電話,突然耳畔傳來錦斷的聲音:“喂,笨蛋!”轉過頭,他看見錦斷和老頭站在那,老頭正在認真地研究一張宣傳單。
“來,我聞聞你身上有沒有香水味!”
“檢查吧,衣服和良心一樣乾淨!”
“哎喲,很聽話嗎,旺財!”
“誰是旺財,我纔不是你的狗!老頭也來了啊,你不是要逛街麼?”
“小子,嫌我礙事?”老頭從宣傳單上擡起頭。
“我不認識路嘛,就讓老頭帶我來了。”
“就是這樣,聖骨丫頭麻煩死了!”老頭遞過傳單,“小子,你看這個是騙人的嗎?手機0元,如果真不要錢,我就去弄幾部。”
“那是假的。”
“手機是假的?”
“宣傳是假的,你得充幾百塊話費才送一部0元的手機……我給你買一部手機好了。”
“用不着,我要手機幹什麼?”老頭把宣傳單握成一團丟掉,顯然他不是想要手機,而是想佔小便宜……不過商業時代,怎麼可能有免費的東西。
“把買手機的錢給我買點補品怎麼樣?”老頭突然說。
“靠,你不是不要手機!”
“那你剛纔不是說要給我買手機!”
這老狐狸簡直是有便宜就上嘛,陸蘇無奈道:“晚上去哪買補品,要吃東西我請你好了!”
“嘿,我要吃冰淇淋!”錦斷撲過來抱住陸蘇的胳膊,“你知不知道酸奶冰淇淋,是用酸奶做的嗎?很酸嗎?”
“那個不是酸奶做的吧,是冰淇淋擠在酸奶上!”
兩人又進入了永恆的話題,吃上面,這時老頭用菸斗碰了下陸蘇的胳膊,他問幹什麼,老頭一指馬路對面兩個拎皮包的下班族道:“看見他們了嗎?”
“是同類?”
那兩個人看似剛剛下班,正在馬路牙子上抽菸等車,這個鐘點的公交車已經歇班了,出租車倒是有,但每輛車上都有人,這兩個人看似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隔着街上的人流車流,能隱約聽到他們的交談聲,這當然得益於妖類的超級感官。
“張義,你就把女兒丟家裡,不如帶到單位,跟叔叔們玩多開心!”
“滾你妹的,別打我女兒主意。”
“你不能把全世界男人都想成蘿莉控啊,誰會打五歲小孩的主意。”
“你!死單身漢。”
“我操……我喜歡的是成熟的御姐!”
“早點結了吧,別每天瞎晃盪,掙幾個錢都送到酒吧和夜總會了。”
“男人都是獵食的孤狼,我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就結婚呢?”
“慫樣,還狼?看你就像條沒吃飽的狗,過來的女孩就往人家身上瞅!”
兩人的交談稀鬆平常,身上也沒有妖氣,藉着人流車流的掩護,他們並沒有看到這邊的三人,不然那位喜歡“御姐”的仁兄肯定會衝錦斷看幾眼,實際上,站在街的她身邊有不少男人回頭,有一些明明走了很遠,又裝作走錯路的樣子折回來,眼睛巴巴地往她身上瞅。
“那兩個人……是除妖師!”老頭說,“我認識他們,特別是那個四十多歲的,是C城除妖師的組長!”
“老頭,你連除妖師也認識?”
“廢話,你總不能連自己的天敵都不知道吧!”老頭陰沉着臉,突然說,“小子,你上去把他們的包偷來。”
“你開玩笑啊!爲什麼要我偷包?”
“你又沒殺過人,肯定不在獵殺名單上,就算被發現也沒事,頂多打你一頓,去吧!那裡面可是關係全城妖類生死的重要情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