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城的夜市五光十色,充溢着一種南方城市的豔麗和娛樂氣氛,四人一前一後走着,最後找到一家老年人活動中心,這裡有麻將可以玩。
楚千雀昂首闊步地走進去,一拍信用卡:“要個麻將桌,點心、茶隨便上!另外……有陪桌的小姐嗎?”
“呃,我們是老年人活動中心!”
這種地方對於陸蘇來說永遠是路過都不會看一眼的背影,裡面永遠飄散着劣質香菸的味道,偶爾傳來嘩啦啦搓牌的聲音和蒼老而暢快的笑聲,想不到有一天居然會走進來。
四人坐定,長大褂和繃帶男掏出兩根細長的菸斗(比老頭用來打人的那個要小很多),點上火抽起來。楚千雀揚起一沓錢的,完全不看身後有沒有人:“喂,去買兩根香茄,剩下的錢當小費。”
第一次看見這種豪客,店家也傻眼了,趕緊接過錢小跑着出去,過了一會兩根香茄送過來,還貼心地送上來一個剪刀(這裡沒有雪茄夾)。
楚千雀剪開尖端,點上,陸蘇從來沒抽過這種東西,學着他的樣子點上……我了個c,怎麼會有人抽這種jb一樣粗的煙,嗆死個人了。
四人面對面抽着煙,各自不說話,也不開局!楚千雀平時猥瑣低微慣了,這個時候卻顯出一種賭聖的豪邁來,而那兩個人的氣場也完全不弱,性格比較溫和的長大褂坐下之後也似乎進入了備戰狀態。
陸蘇隱約感覺,一場大戰要開始了!
“那麼!”繃帶男在桌邊敲敲菸灰,“規則是這樣,他和他當副手,副手和牌不算結束,我和你任意一人和牌纔算輸贏。”
“同意!”楚千雀接下挑戰。
“什麼意思?”陸蘇小聲地問。
“那麼我們賭什麼?”楚千雀問,“賭錢的話,本少爺要多少有多少,你有嗎?”
“哼,我不需要錢也能賭!”繃帶男把作籌碼的小棍扔在桌上,“用這個賭,一根算一萬!我是個願賭服輸的人,要是我老周輸了,就算我去搶也在今晚把錢還你。”
“好爽快!”
楚千雀說這句話的時候抽了口煙,所以斷句發生了一點小問題,聽上去像“好爽!快!”
斷句都這麼體現個性啊,陸蘇偷偷地笑。
“但是,這籌碼積到一千根的時候,我就不要錢了!”繃帶男說。
“要支票嗎?”
他搖頭:“要你的命!如何。”
“這麼說,如果我積到一千根的時候,也可以要你的命嘍?”
“沒錯!”
“好,就這麼定了!”
這個時候的楚千雀爲啥如此豪氣!這讓陸蘇想到以前一個高中同學,他是那種存在感非常微弱,平時穿着邋里邋遢,而且又極不合羣的人。但此人是個數學天才,每每全班被某道題難倒的時候,他走到黑板上唰唰寫出解答過程,那副傲世羣雄的樣子,簡直讓人感覺像個勇武的戰神!
有些人似乎是爲某種東西而存在,當他們走進這個領域的時候,那發光的背影簡直無法逼視。那個同學的人生就是爲數學存在的,而楚千雀則是爲賭存在的,當坐在這裡的時候,他簡直變得氣度非凡,成了一個陸蘇完全不認識的人。
對了,那個數學天才後來因爲經常給班花講題目,兩人居然好上了。班花是個受慣追捧的驕傲女孩,被這個數學天才喝斥幾聲“真笨!”“白癡啊!”並且留下委屈的淚水之後,居然很狗血地愛上了他……
“放馬過來吧!”
陸蘇的回憶被繃帶男的一聲厲斥打斷,這臺自動麻將機已經開始洗牌,並且把碼好的牌堆從每人面前送出來了。
比起麻將牌上的花色,陸蘇倒對這臺神奇的機器更感興趣。
開局之前先要擲骰子決定出牌順序,陸蘇擲了一個很爛的兩點,然後長大褂擲了一個十點,繃帶男冷笑道:“我老周必能擲出滿點!”
說罷,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按下按鈕……你丫別給人家按壞了……骰子滴溜溜地轉動,最後真的出來十二點了!
簡直是豪運啊!
“你再怎麼擲也不可能超過我吧。”他冷笑着對楚千雀說。
“是嗎?”楚千雀也冷笑,百年難得一見的楚氏冷笑,然後他以霹靂烈火般的氣勢按下按鈕,陸蘇緊張地盯着玻璃下面的骰子,不可能超過的吧,從物理上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骰子停下時,陸蘇驚叫出來:“我操咧,十八點!”
“怎麼可能!”繃帶男面無人色地向玻璃下面看,真的出現三個骰子了,而且每個都擲出了六點。
“我贏了!”楚千雀說。
“老周,這是個高手啊。”長大褂低低地說。
“確實!你先請吧。”
後來陸蘇問楚千雀是怎麼辦到的,他說是在骰子轉的時候把鄰桌的兩個骰子和其中的一個骰子對換,因爲骰子轉的快,所以也發現不了……至於同時擲出三個六點,那就全是運氣了。(這種擲骰子機器下面是可以動的,所以靜止的骰子被換進來也立即跟着跳動,根本看不出來。)
“兩萬!”楚千雀打出第一張牌。
“三萬!”繃帶男跟上。
“九萬!”長大褂出牌。
他們的叫聲山響,搞得像在決鬥似的,陸蘇不太明白出牌的規則,把四把一樣的牌一推,跟着大叫:“四個炸!”
一旁有個正在喝茶的老年人突然噴了,繃帶男跟長大褂也捂着肚子大笑起來:“這傻瓜,當成打撲克牌了!”
“呃,難道不是比數字大小嗎?”陸蘇無辜地說。
“陸兄,你白的時候真可愛啊。”楚千雀耐心解說起來,“麻將不是比打出來的牌,而是比最後手上的牌,手上的牌達到能和的程度,這樣推倒,就贏了。”
“難道打麻將都喊‘和了’,我還以爲像撲克牌一樣把牌走光了呢……見笑了見笑了。”陸蘇尷尬地說。
“年輕人都是要學學麻將的!”長大褂說,“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少年打麻將強,則國強,少年打麻將富,則國富!”
陸蘇一邊“呵呵!”一邊暗想什麼狗屁道理!
“那怎樣才能和牌呢?我經常聽人說什麼‘清一色,和了’是不是要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纔算和呢。”陸蘇虛心向楚千雀請教。
他擺擺手:“不是的,清一色只是花色的一種,大三元,小三元,九蓮寶燈,國士無雙,清老頭,碰碰和都可以的!”
“我怎麼一個也聽不懂啊?這玩藝沒個出招表嗎?”陸蘇苦惱地說。
“簡單說來!”繃帶男豎起一根手指,深沉地說,“當你的牌達到一種內在的和諧時,就可以和了!這種內在的和諧,就像女人的身材前凸後翹,就像爽口的炸醬麪配上清脆的黃瓜絲,就像好茶好煙好酒菜……”
“就像琴與瑟!”長大褂補充一句。
繃帶男無視他的補充,繼續說“……這種和諧是一種美,一種搭配上的美感!”
“我了個c,我更不懂了……”陸蘇低頭看自己的牌,“哎!等一等!那我這個可以和了嗎?”
幾人湊過腦袋看,長大褂的眼睛一下子瞪眼了,繃帶男驚叫出聲:“我的天,小哥你不得了啊!起手牌就是九蓮寶燈!”
“天和!”長大褂說。
(所謂天和就是抓到手的牌立即就能和,強運中的強運!)
陸蘇雖不明但覺厲,撓着頭笑起來:“是嗎?我原來這麼強啊,等下,讓我體驗下和牌的快感。”
陸蘇清清嗓子,一推牌,叫道:“我和了!”
三人一起鼓掌,長大褂伸過手來和他握了握:“恭喜,人生第一次啊。”
“過獎過獎。”
“我看好你,你行的!”
“謝謝。”
“陸兄,你有當賭神的潛質啊!”
“哈哈,纔沒有呢!”
當賭聖的感覺原來這麼爽啊!不過什麼叫天和,什麼叫九蓮寶燈,陸蘇完全不明白,但卻覺得自己戰鬥力已經超凡絕倫了。
……
幾人一團和氣地相互吹捧之時,玻璃窗外,馬路對面的燒烤攤有個醜臉人正在吃羊肉串,眼睛卻一直盯着那個戲牌室。這個個子不高的人,臉長得就像一團丟到火爐上半融的橡皮面具,而且沒有一點表情,連賣燒烤的大叔都不時偷看他一眼,然後又趕緊撤回視線。
他把吃空的籤一丟,把一個很小的話筒,放在嘴邊:“前輩,今晚真是大豐收,不但找到了‘蛛絲洞悉’蛛玉,現在‘幻絡鬼肌’周敬山和‘不動魔音’孫鐵琴也出現了。”
燒烤大叔很驚訝,這人說話的聲音完全像個十幾歲的少年,這時醜臉人突然轉過臉,問:“你聽見了什麼嗎?”
大叔連忙擺手加搖頭,然後這個古怪的傢伙在眨眼間無影無蹤了,連燒烤的錢也沒付。
(九蓮寶燈的牌色是1112345678999,剛纔陸蘇很小白地打出“四個炸”,發現bug沒有!嘿嘿,當然是楚千雀動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