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還在風小螢的家裡時,張義和程平正在辦公室裡準備離開,但一個電話卻突然打來。張義看了下來電顯示:“是H城除妖組長,這麼晚了搞毛啊。”
他按下接聽,那邊一個平靜的聲音說:“你們那邊的名單弄出來了?”
“恩,弄出來了?有事?”
“H城有個妖在你們那邊,這傢伙殺的人不少,本來應該排在我們第八位獵殺目標上,不過按照審查日規則,她應該歸你們那邊獵殺。”
“哦……你是指審查日當天本人在某地則歸該地獵殺嗎?”張義搔了搔頭皮,他只是感覺很麻煩罷了,“你確定那隻妖在我們C城?”
“確定,下午她在C城的XX街還和人打架來着,晚上也沒有回H城。我派人去了她的住處,本人還沒回家,不知道哪個花癡給她送了九十九朵玫瑰還寫了一張便條,說什麼最近很危險,約戰時間推遲……反正這隻叫蟲婷的妖,按規定要歸你們那邊獵殺。”
“麻煩,麻煩死了……我打印機已經關了耶!”
“張義,你拿出點組長的樣子好不好!”對方不滿地責備道,“我現在把她的資料傳真給你,注意查收。”
“那個……傳真機也關了耶!”
“唉!”對方嘆了口氣,良久纔再次開口,“拿個紙筆先記一下吧!”
因爲妖類的流動性很大,很多妖沒有人類的戶籍,所以除妖師內部有這樣一條規則,審查日當天某隻妖在某地,則歸當地除妖師獵殺……這條現在救了陸蘇一命的規則,日後卻把他害得很慘。
雖然除妖師擁有現代化辦公的辦公室,除妖武器也早就更新換代,但對於祖上傳下的規則卻一直默默遵守,畢竟除妖師是一份高度危險的工作,只有大家一起遵守規則共同合作,才能不犯下致命的錯誤。
電話那邊念着,張義在一張文件反面寫着,程平則越過他的肩膀纔看。“蟲婷,妖齡3年,妖技‘流火慟哭’,她的眼淚可以燃燒,並且被眼淚點燃的東西,本人可以隨心控制火焰何時熄滅,上一次那場燒了幾小時的大火,就是她的‘傑作’。這是個麻煩的妖技,獵殺的時候,萬一衣服被燒着了,就立即脫掉,萬一手被燒着了,就只能……”
“把手砍了?”
“沒錯!”
“要是腦袋燒着呢?”
“去,沒心情和你開玩笑,我急着下班。另外,這個小女孩本年殺人數307,毀壞總額1214萬……”
張義的筆頓了下,對着用肩膀和臉頰夾住的電話驚歎起來:“嚯,這小姑娘可以上全國通緝名單了!”
“這得看怎麼判定了!”電話那頭淡淡地說。
“此話怎講?”
“上次她在H市燒掉了鄭元的一棟酒店,燒死的人裡大半是鄭元的手下,按你的習慣殺黑社會是不算數的吧。”
“那倒是。”
“不過她那次做的太絕,燒死的無辜客人有70多,而且這小姑娘好像經常在街上殺人……”
“搶劫?吃屍體?”
“都不是,她好像容不得那些惡人,看見一個就殺一個……所謂的惡人,不過是一些小混混,或者性騷擾的大叔。”
“有趣的丫頭,把自己當成正義使者了嗎?”
“誰知道呢,用殺人的方式來聲張正義,要麼是她太單純,要麼就是個心理嚴重表態的傢伙。不管怎麼說,殺這些市民本身就是犯罪。”
“嗚……只有3歲啊,我傾向於前一種理由。哎,她可愛嗎?”
“張義,你這個死蘿莉控!”電話“啪”一聲掛斷了。
程平問他:“要改名單嗎?”
“真麻煩啊!”張義在原來的表格下寫下一串蟲婷的資料,殺人記作70+,他用筆點了點紙,“我看不用改了,她的數據離第九名獵殺目標還差一點,把這個陸蘇擠下來正好,本來這小子就歸你!”
他隨手把陸蘇的名字劃掉,在蟲婷的名字前面加了一個“十”。張義抻了個懶腰,把紙放進文件夾裝進皮包裡。
“回家嘍,誰最後走誰鎖門!”話沒說完他就一溜煙跑掉了,程平在後面罵:“張義,你這個王八蛋!”
……
“原來如此!”陸蘇的手裡捏着那份文件,最下面一行是自己的名字,但上面已經被用幾條凌亂的線劃掉下,下面的空白處寫着蟲婷的資料,這張文件兩端被手指捏住的地方已經被汗水沾溼。
“蟲婷取代我成爲十號了!”陸蘇對老頭和錦斷說,他終於明白程平爲什麼要說自己是“走運的小子”了。
“你殺過這麼多人?”錦斷看見上面的數據,好奇地問。
“怎麼可能!”
老頭沉默不語,許久才把煙點上,吸了一口,緊鎖眉頭地說:“這一次是我失誤了……說實話,我也不懂除妖師的審查規則。”
陸蘇按着額頭思索着,他絕對沒有殺過人,一個也沒有,但卻無意中害死過不少無辜市民,想起來大概就是那次和狙擊手組合的戰鬥了,當時被凌百步的意念狙擊打中路面,很多人被衝擊波掀上半空的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他腦袋裡……要是這樣的話,以後要格外小心了。
這三人進快餐店什麼都不點,卻把一個皮包裡的東西倒出來看,本來就很可疑,現在那個老頭又抽起了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服務員過來說:“那個,這裡不許抽菸的。”
老頭本來心情不好,扭頭看了一眼服務員,眼神陰森,那個服務員嚇得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支支吾吾地走開了。
“不過,沒想到,蟲婷居然代替我了,她不是H市的嗎……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審查標準是什麼啊。”陸蘇在一堆文件裡找了找,當然不可能有審查規則這種東西,就像當律師的不會把《刑法》隨身帶一樣。
“不管怎麼說,我們三人現在是安全了。”
陸蘇點頭:“還有件事,他們要去殺蟲婷了,這樣我們這邊也少了一道風險!”
錦斷沒說話,眼睛盯着這張紙發呆。
“吃東西嗎?”陸蘇鬆了口氣道。
“沒那個心情!小子,這張紙給我,包你處理掉。”
老頭把紙疊起來放在懷裡,然後要往外走,陸蘇正要問他去哪時,他轉過身道:“我晚點回來,你們先回家吧!”
老頭走後,錦斷良久不發一言,久久地盯着外面。一向沒心沒肺的她難得也會露出這麼深沉的一面,靜謐的臉龐倒映在玻璃上,看上去也相當動人。
“你怎麼了?”
“我想去救蟲婷。”
“爲什麼……”明明一見面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現在卻提出要救她,簡直無法理解。
“算了,我說着玩的!”錦斷笑笑,“我當然希望她死了!我們回家吧。”
雖說在笑,她臉上的笑容卻有幾分刻意,很反常的她今晚也沒想吃冰淇淋,居然直接出了快餐店的門。
兩人回到住處,雖然父母已經搬走了,但錦斷卻一言不發地去燒水沖澡,一陣嘩啦啦的水響之後,她裹着毛巾直接進了裡屋。陸蘇知道她今晚有點不對勁,沒去提醒她,依然躺在沙發椅上。
不光是錦斷不對勁,看到那份名單的時候老頭也變得不對勁了,就連自己也開始疑惑起來,爲什麼蟲婷會代替他,還有,除妖師的能力到底是怎樣的。
內心深處,似乎還有一種微微的歉疚感,只是自己不願意去面對它。
躺在那裡睡不着,他翻了翻《易筋經》,這本書他已經看完了,但是收穫卻很寥寥,根本沒有摸到複數控制的竅門。
他乾脆把書丟開,把桌上的鬧鐘拿在手裡,先放在左手,再交到右手,然後在左手上覆製出來一個鐘。兩個一模一樣的鐘託在手上,陸蘇集中精神,運起妖力,準備發動掌中倒轉。實際上,每次發動妖技的時候,他可以在瞬間看見這個物體快速變化着,時間跨度是三天。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片黑暗裡盯着某樣東西以快放鏡頭變化一般,因此最合適用來練習的就是鐘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指針轉動。
只不過長期使用,他已經可以忽視這個過程了,就像人快速奔跑的時候不用在意腳掌落地的動作一般。陸蘇想起上次老傑克說的“準備態”和“攻擊態”,一下子頓悟,原來自己的“準備態”就是觀察,先觀察再倒轉。
他嘗試能不能在黑暗中同時觀察兩個鬧鐘,一個倒轉到上午九點,一個倒轉到下午三點,運起妖力,發動!
結果,手上的兩隻鍾都回到了上午九點,果然還是有點難啊!
試驗失敗,他把鍾放在牀頭,閉上眼睛,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今天真是格外漫長的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與其說是過了一天,不如說是過了一星期。
就這樣躺着,沒過多久陸蘇便睡着了,突然腦袋上重重捱了一下,他睜開眼看見老頭在看着自己:“小子,起來!”
“靠,這才十二點……”陸蘇看了看茶几上的鐘。
“放屁,你又拿鍾做試驗了吧,現在是早上五點!”
果然窗外的天色已經微微放亮,不過只睡了五小時,身體還是又酸又脹,實在懶得動彈,他又躺下,閉上眼睛,咕噥一聲:“我要睡覺!”
耳朵突然被老頭揪起來,陸蘇一邊爬起來一邊叫着痛:“哇,你幹什麼?”
“起來!我帶你去看除妖師是怎麼除妖的!”